六个时辰。
这短暂的、以透支生命换来的时间,如同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催动着杨延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神经。
他没有片刻耽搁,在向阿沅问明了大致方向后,便拖着那具被金针强行激发出些许活力的残破身躯,踏出了山洞。
阿沅并未挽留,只是在他离去时,递给了他一个粗糙的皮囊,里面装满了清水,以及几块用草药混合杂粮烙成的、带着清苦气息的干饼。
“保重。”她站在洞口,晨风吹拂着她的布裙与发丝,声音依旧平静,目光却似乎比初见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姑娘大恩,杨某……若能不死,必当厚报!”杨延深深看了她一眼,将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刻入心底,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茫茫山林。
山路崎岖,荆棘密布。
每迈出一步,都牵扯着周身无数伤口,那被金针激发出的力量,如同无根之火,灼烧着他的经脉,带来阵阵虚浮的炽热感和针扎般的刺痛。虚弱与疲惫如同附骨之疽,时刻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他咬着牙,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和脑海中系统那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方位指引,艰难前行。
【状态:极度重伤(生命本源大幅透支,金针激发生效中,剩余时间约:5时辰12刻)】
【实时国运指数:69(平稳)】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国运指数依旧死气沉沉地停在69,仿佛在冷眼旁观着他的挣扎。
他不敢停歇,饿了就啃一口那苦涩的干饼,渴了就抿一口皮囊中的清水。干饼下肚,似乎能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稍稍缓解那蚀骨的虚弱感,这让他心中对阿沅的身份更加惊异——这绝非普通的干粮。
途中,他数次凭借在现代特种训练中掌握的潜行技巧,以及一种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股辽军的搜山队伍。那些辽兵骂骂咧咧,搜寻得颇为仔细,显然耶律原并未放弃对杨家残部的追剿。
越靠近影卫标注的幽州古道方向,山林中的气氛就越是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连鸟兽的踪迹都变得稀少。
约莫行进了两个时辰后,在一处可以俯瞰下方山谷的高坡上,杨延猛地伏低了身体。
下方,正是那条荒废已久的幽州古道。古道旁,有一处看似废弃的猎户木屋,屋外拴着几匹战马,屋脊之上,隐约可见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暗色身影,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是影卫!还有那几匹战马,正是他们从汴京带出来的!
找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让杨延几乎要脱口呼喊。但他立刻死死忍住,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木屋周围的环境。
不对劲。
太安静了。
除了木屋附近的影卫和战马,古道上空无一人,周围的林子也寂静得可怕。按照约定,这里应该有接应的队伍,绝不可能只有影卫一人。
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在木屋侧后方的一片密林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反光一闪而逝!那是……兵刃反射阳光的痕迹!
有埋伏!
杨延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是辽军?还是阿沅口中那“另一股人”?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彻底隐藏在岩石和灌木之后,仔细观察。
片刻之后,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闪出,正是背负着长弓的影卫。他看似随意地走到战马旁,整理着马鞍,但目光却如同鹰隼般,不着痕迹地扫过那片可疑的密林。
他显然也发现了异常!
就在这时——
“咻!”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猛地从密林深处射出,并非射向影卫,而是直射苍穹!
信号!
“动手!”一声低沉的呼喝从林中传出!
刹那间,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古道两侧的林地中暴起!他们并非穿着辽军的制式皮甲,而是一身利于隐匿的深色劲装,脸上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出手狠辣刁钻,直扑木屋外的影卫!
不是辽军!这些人训练有素,身手极高,更像是专业的杀手或某个势力培养的死士!
影卫反应极快,在响箭升空的瞬间已然警觉。他猛地一个侧滑步,避开最先劈来的两把淬毒短刃,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划过一名冲在最前黑衣人的咽喉!
“噗!”血光迸现。
但更多的黑衣人已然合围而上,刀光剑影瞬间将影卫笼罩。他们显然深知影卫的厉害,并不硬拼,而是利用人数优势,缠斗、游走,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影卫身法如鬼如魅,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手中那柄不过尺半的乌黑短刃,每一次挥出都必然见血,逼得黑衣人无法近身。但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些人的难缠程度,远超他的预估。
高坡上,杨延看得心急如焚。
影卫不能死!他是找到父帅的关键!而且,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明显就是影卫,或者说,是影卫所代表的接应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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