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年味儿已经浓得像熬了一宿的肉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王强踩着半化的积雪,“嘿咻嘿咻”地扛着半扇猪肉进了院门,那架势活像得胜归来的将军扛着战利品。猪肉还冒着热气,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肥膘闪着诱人的光泽。
“媳妇!快来看!”王强把肉往院里的石磨盘上一放,抹了把汗,脸膛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吓人,“咱村头张屠户今早现杀的猪!我抢了最肥的半扇!瞧瞧这膘,足有两指厚!”
我围着围裙从灶房出来,手上还沾着和面留下的面粉。一看那半扇肉,我先是一喜,随即眉头就皱成了疙瘩:“王强同志!你这是个实心眼的!买这么多,咱家冰天雪地的,往哪儿搁?你以为咱家有冷库啊?”
王强被我这一噎,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挠着后脑勺,憨憨地笑:“我、我这不是想着过年嘛……多备点肉,心里踏实……”
我围着肉转了两圈,像将军勘察地形,心里飞快地拨起了小算盘。这肉,可是年关的“战略物资”,不能瞎对付。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我的“部署”。
“听着,王强同志,”我叉着腰,摆出指挥官的架势,“现在,我命令你,把这肉分割成三部分!”
王强立刻挺直腰板,像个接受任务的士兵:“是!媳妇!你说咋切就咋切!”
我忍住笑,指着肉条最方正的一块:“这一块,约莫四五斤,你把它好好洗洗,晾干水汽,里里外外抹上粗盐,咱给它腌起来!等到开春,切成薄片,和蒜苗一炒,那叫一个香!” 我边说边咽了口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香味。
“得令!”王强响亮的应了一声,拿起刀就要动手。
“慢着!”我赶紧拦住他这毛手毛脚的“猛张飞”,“盐要炒过的,抹得要均匀,不能厚此薄彼!不然腌出来,咸的咸,淡的淡,没法吃!”
王强眨巴着眼,一脸懵:“盐……还要炒?”
我无奈地翻个白眼:“不然呢?生盐腌肉容易坏,炒过的盐才香,才能把肉里的水汽逼出来,保存得久!这可是我姥姥传下来的法子!” 我故意把“姥姥传下来的”几个字咬得很重,增加权威性。
王强立刻肃然起敬:“姥姥传下来的?那肯定错不了!我这就去炒盐!” 说着就要往灶房冲。
“回来!”我又好气又好笑地叫住他,“先把肉分割好!任务还没布置完呢!”
我指着另一块带皮的五花肉:“这一块,找个通风阴凉的地方挂起来,让它慢慢风干,做成腊肉!等到正月里来客,切上一盘,蒸得透明透亮,那才是待客的硬菜!有面子!”
王强看着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眼睛更亮了:“腊肉好!腊肉炒米饭,我能吃三大碗!”
“瞧你这点出息!”我嗔怪道,心里却盘算着,腊肉确实能放,是个好主意。
最后,我指着剩下那块最嫩的精瘦肉,语气柔和下来:“这一块,咱不留了。你切成小条,我用调料腌上,炸成猪肉脯,给家里的孩子们当零嘴儿。”
我掰着手指头数:“你的大侄子铁蛋、二侄女丫丫、三叔家的小石头、大姑家的双胞胎……这呼呼啦啦一大群,过年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孩子干看着吧?得有点嚼头哄着。”
王强一听是给孩子们准备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那笑容比刚才扛回半扇猪还灿烂:“还是媳妇你想得周到!那群小猴子,闻到肉香能把我家房顶掀了!炸点肉脯好,让他们安生点!”
他摩拳擦掌,拿起那把磨得锃亮的砍刀,对着猪肉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块腌咸肉……这块做腊肉……这块给猴崽子们……”
我看他那一本正经规划的样子,忍不住逗他:“王强同志,任务明确了吗?能不能完成?”
王强“啪”地一下,给我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扯着嗓子喊:“保证完成任务!请媳妇首长放心!”
他这一嗓子,把隔壁正在喂鸡的李婶都逗乐了,隔着墙头喊:“强子!跟你媳妇唱啥戏呢?又是首长又是同志的!”
王强嘿嘿笑着回喊:“李婶!我媳妇正给我下达作战任务呢!处理年货!”
我也笑着摇头,心里却暖融融的。这个憨男人,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但这份听话和实在,却比什么都强。
王强说干就干,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可他那个“解牛”的架势,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那把砍刀在他手里,不像工具,倒像凶器。他瞄准一块骨头连接处,深吸一口气,“嘿”地一声就砍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骨头没断,石磨盘倒是被震得嗡嗡响,肉皮上只留下一道白印子。
王强不服气,又举起了刀。我吓得赶紧拦住他:“停停停!我的祖宗!你这是砍肉还是拆房子呢?照你这么干,肉没分开,咱家磨盘先让你劈成两半了!”
我夺过他手里的刀,又好气又好笑:“你得顺着骨缝走!用巧劲!看我的!” 我虽然也没啥经验,但好歹看过不少生活小窍门的书。我找到骨关节处,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探进去,左右扭动,果然,“咔嚓”一声轻响,关节就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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