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此视若无睹,脸上挂着那副恰到好处的、轻松愉快的表情,仿佛只是和一位普通的同学一起顺路来吃个午饭。我在长桌旁找了个空位,很自然地坐了下来,位置恰好离德拉科他们那小团体不远不近,既不会显得刻意疏远,也不会立刻被卷入他们的谈话中心。
西奥多在我身旁沉默地落座,动作一如既往地简洁利落。他拿起手边的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仿佛周围投来的那些目光都不存在。
“嘿,诺特,”德拉科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拖长的调子,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逡巡,“没想到你会这个时间出现在礼堂。而且……居然不是从图书馆直接过来的?”他这话明显是冲着西奥多说的,但眼神却瞥向我,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西奥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淡淡回应:“到时间了。”语气平静无波,完全无视了德拉科话里的潜台词。
我则对着长桌中央那盘看起来相当诱人的烤羊排露出向往的神情,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被食物吸引。家养小精灵们总是能精准地满足霍格沃茨师生的口腹之欲。
“希望今天的布丁是焦糖味的。”我像是没听到德拉科的话,自顾自地轻声感叹了一句,拿起餐叉,准备开始享用我的午餐。我将自己完美地嵌入这斯莱特林的日常图景中,既在其中,又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
德拉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潘西低声的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扎比尼则收回目光,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餐,只是嘴角那抹若有所思的笑意始终未散。
西奥多安静地吃着他的东西,一如既往地沉默,但我知道,他那双冷灰色的眼睛,绝不会错过这长桌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涟漪,包括我此刻完美无缺的、专注于美食的表演。而我们之间那刚刚建立的、基于“欢欣剂”和“沉默”的脆弱协议,就在这斯莱特林式的、充满暗流与审视的午餐氛围中,悄然开始了它的第一天。
时间像黑湖里的水藻,看似缓慢,实则在不经意间便悄然流动。自那次图书馆摊牌后,我隐约察觉到生活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规律性变化。西奥多·诺特,那个曾经如同背景板一样沉默的影子,如今在我的视野里出现的频率似乎微妙地增加了。
这并非什么引人注目的接近。他依旧沉默,依旧大部分时间埋首于书本。但不同的是,在某些合适的间隙——比如魔药课结束后整理器材时,或者在图书馆那个熟悉的角落——我会自然而然地抛给他一些问题。
有时是关于课堂内容的延伸,一些魔药配比中令人费解的细微差别,或者某个药材特性在不同学派理论中的争议。有时则完全是我的奇思妙想,带着天马行空的跳跃性。
“诺特,”某次在图书馆,我指着摊开的魔药课本上一段关于非洲树蛇皮粉末的稳定剂作用的描述,皱着眉,“如果它在加入逆时针搅拌七次后能提升稳定性,那如果是在月圆之夜采集的蛇皮,配合顺时针搅拌呢?会不会产生某种……意想不到的挥发性?”我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纯粹探究的好奇,仿佛在构思一个有趣的恶作剧配方。
西奥多从他那本《高级魔药制作》的笔记上抬起头,灰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里面没有任何被打扰的不悦,只有一种冷静的审视。他思考了几秒,然后用那种一贯平稳的语调回答:“月圆之夜的魔力潮汐可能会干扰蛇皮本身的魔法特性,而非增强。顺时针搅拌更可能引发不可控的链式反应,导致药液性质彻底改变,甚至爆炸。书上建议逆时针七次,是基于无数次失败实验后的最优解。”
他的回答总是精准、基于逻辑和已知理论,像一块冷硬的石头,把我那些飘忽的想象拉回坚实的地面。但我并不失望,反而觉得有趣。他像一本行走的、极其严谨的魔法百科全书。
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一种……困惑。这种困惑源于我的魔药实操和理论论文之间存在的巨大鸿沟。
在魔药教室里,我几乎能凭直觉处理材料,手腕翻转间 timing 精准得如同钟表,成品完美得连最苛刻的斯内普教授也难挑出刺来。然而,一到需要将这个过程用严谨、刻板的学术语言论述出来的论文上,我就变得一筹莫展,思维散漫,常常离题万里,或者纠缠于一些在斯内普看来“毫无必要”的细节联想。
我知道他肯定听说了我上次那篇论文被斯内普打回重写,并被关了禁闭的事。这在斯莱特林内部算不上秘密。
有一天,在他又一次解答了我某个关于瞌睡豆汁液提取温度的古怪问题后,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小心地抽出那叠重写后、被斯内普教授用一个力透纸背的“A”勉强通过的论文羊皮纸。这一次,我没有随意地递过去,而是用一种带着点隐秘炫耀的姿态,轻轻将它推到他面前的桌上。
“喏,”我的语气里褪去了平时的漫不经心,反而注入了一丝清晰的、几乎可以说是骄傲的意味,下巴微微扬起,红棕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像是在展示一件精心完成的作品,“斯内普教授要求的‘完美’论文。我想……它大概完美符合你,或者说所有人,对于‘正确’和‘规范’的定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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