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都的外围,是一片拒绝被理解之地。灰烬质的地面吸收着光线与声音,扭曲的建筑残影在视野边缘蠕动,仿佛拥有某种低劣的生命。空气中弥漫的并非腐败气息,而是一种更根本的“缺席”——生命、热量、意义乃至确定性的缺席。连时间在这里都显得犹豫不决,忽而粘稠如胶,忽而飞逝如电。
赛飞儿在前引路,手中的“翻飞之币”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光,如同雾夜中唯一的航标。她罕见地沉默着,全神贯注地感知着脚下这片“概念流沙”中那细微的、安全的路径。扎格列斯警惕地护卫在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持续不断的警告性呼噜声。白厄与那刻夏并肩而行,前者以学者的严谨记录着周围环境的每一点异常数据,后者则目光锐利如扫描仪,试图从这片混乱中解析出某种潜在的、扭曲的逻辑。
彦卿灵体内的诛仙四剑保持着一种低沉而持续的鸣颤,既是警告,也像是一种对同属“终结”范畴但表现形式迥异之力的探究。星翡紧挨着丹恒,迷迷缩在她肩头,记忆命途的本能让她竭力“记录”着这无法用常理记忆的景象,却也承受着信息过载带来的晕眩。
遐蝶,这位半神观察者,行走在队伍中,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帷幕。她的身影比在冥界相遇时更显飘渺,眼中流转的星河似乎与这片死亡疆域产生了某种晦涩的共鸣。她偶尔会停下,纤细的手指拂过空中并不存在的“弦”,倾听只有她能感知的、来自世界更深处的“杂音”。
“我们在边缘徘徊,” 数日后(?),赛飞儿停下脚步,望着前方一片更加浓稠、仿佛由无数灰暗灵魂絮语凝结成的雾墙,眉头紧锁,“常规的路到这里就是尽头。前面是‘亡者絮语之墙’,直接穿过去,意识会被无尽的死亡记忆冲垮,变成墙的一部分。要找到前往冥界深处——死亡泰坦真正长眠之地的‘门’,需要别的办法。传说那‘门’只对特定的‘状态’或‘引子’开放。”
“特定的状态?” 白厄追问。
“介于生死之间,超然于规则之外,或者……持有死亡的‘凭证’。” 赛飞儿看向遐蝶,眼神意味深长,“又或者,被死亡本身所‘邀请’。”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前方的絮语之墙忽然剧烈翻涌起来!灰雾向两侧分开,并非出现道路,而是显露出一幅巨大、模糊、不断变化的画面:那是一片更加深邃、连灰色都消逝的绝对黑暗,黑暗中,隐约可见一座由无数苍白手臂、寂静王座与凝固叹息构成的难以名状的巨大“存在”——那或许是死亡泰坦“逝者之容”的某种投影,又或者只是其力量辐射形成的意象。
画面中,一个身影格外清晰。那是一位身披残破黑色甲胄、头盔遮面、手持巨大逆刃镰刀的高大骑士。他无声地屹立在黑暗前,如同亘古存在的守门人。当他“看”向画面之外(也就是彦卿他们)时,即使隔着虚幻的投影,一股冻结灵魂、终结万念的纯粹“死亡意志”便汹涌而来!
“波吕萨克……” 遐蝶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亡途引者’,死亡泰坦最沉默的仆从,徘徊于生死缝隙的摆渡人。他……在等待。”
“等待什么?” 彦卿手握剑诀,诛仙剑意蓄势待发,抵御着那死亡意志的侵袭。
遐蝶没有直接回答。她向前走了几步,脱离队伍,更靠近那翻涌的画面。她周身开始散发出淡淡的、与这片死亡疆域既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光芒——那是一种包含了生灭、观察与超脱的星辉。
“他等待的,是一个‘答案’,一个‘验证’。” 遐蝶回头,看向众人,尤其是彦卿和白厄,“死亡泰坦的火种,并非单纯的毁灭之力。它关乎‘终结’的形态,‘过程’的意义,以及从绝对静寂中反向推演‘存在’价值的悖论性尝试。获取它,需要理解的不是死亡的结果,而是其……‘状态’与‘可能性’。”
她转向那画面中的波吕萨克,声音清晰而平静,却仿佛带着某种契约的力量:“引路者,我知晓代价。我愿以这游离于循环外的观察者之身,踏入汝主之域,直面那终极的静默与疑问。以此身此魂,作为探求‘终结之中是否有新生之问’的载体。”
画面中的波吕萨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举起了手中的逆刃镰刀,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举行某种仪式般,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漆黑的弧线。
弧线所过之处,絮语之墙的画面如同水波般荡漾、扩大,最终化为一扇真正开启的、边缘流淌着灰烬与寂静的“门”。门内,是比投影中更加深邃、更加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那是通往冥界最深处、死亡泰坦核心领域的通道。
“遐蝶!” 白厄喊道,感到一种不祥。
“这是我的道路,也是必要的‘钥匙’。” 遐蝶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愈发空灵遥远,“死亡的火种,凡人乃至大多数黄金裔触及即被同化。唯有我这兼具观察者特性、与循环若即若离的半神之躯,或许能短暂承载其力,并带回关键的‘信息’。不用担心,死亡对我而言,或许只是另一种……持续的‘观察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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