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跟在九方身后,步入了那条灯光昏黄的窄巷。
巷子比他从外面看起来的要深得多,也安静得多。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一步踏入,身后马路上喧嚣的车流声、嘈杂的雨声,瞬间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被一层厚厚的绒布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老木头、陈年灰尘和某种不知名植物根茎的清苦气味。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润得黝黑发亮,缝隙里探出茸茸的青苔。九方的布鞋踩在上面,悄无声息,而林泉的运动鞋发出的脚步声,则显得格外清晰和突兀,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
他偷偷打量着前方的九方。那把黑色的油纸伞仿佛隔绝了一切风雨,九方的肩头、衣角依旧干爽,步履从容,像是在自家庭院里散步。周围那层温润的白色光晕,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更加清晰,稳定得令人心安,却又隐隐透出一种非人的疏离感。
林泉攥紧了口袋里那张“彼岸之家”的卡片,指尖传来的温凉触感提醒他这一切并非梦境。他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样悄悄滋长。这个男人太神秘,这个地方太诡异,那份好得过分的要求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快到了。”九方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泉抬起头,顺着巷子深处望去。在巷尾,隐约可见一栋建筑的轮廓,与两旁现代风格的居民楼格格不入。那似乎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三层楼建筑,飞檐翘角,带着明显的中式古典风格,像是被时光遗忘在此地的旧物。
越走越近,那栋建筑的细节也逐渐清晰。
它确实很旧了。墙体的漆色有些剥落,露出底下深色的木质纹理,窗户是那种老式的花格木窗,其中一些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口悬挂的两盏灯笼,灯罩是某种白色的、不透明的材质,上面用墨笔写着大大的“妖”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晃动的光影。
林泉的心猛地一跳。“妖”?是写错了,还是某种特别的标识?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攫住了他。
九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疑,在台阶前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别担心,这只是公寓的名字,一种……风格化的表达。”他伸出手,指向那两盏灯笼,“‘彼岸之家’,总得有点与众不同的格调,不是吗?”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又透着一种欲盖弥彰的牵强。林泉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妖”字,喉咙有些发干。他再次确认般地看向九方周身那纯粹而强大的白色光晕——这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进来吧,外面冷。”九方不再多解释,转身踏上了门口的几级石阶。那两扇对开的、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朱红色木门,在他靠近时,竟无声无息地自动向内打开了,仿佛有看不见的仆役在恭敬迎候。
门内透出的光线温暖而柔和,还夹杂着一股更浓郁的食物香气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多种生物气息混杂在一起的活物感。
林泉站在台阶下,内心剧烈地挣扎着。理智在尖叫着让他离开,但身体的寒冷、口袋的窘迫,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对“归宿”的渴望,最终推动着他的双腿,迈上了台阶。
当他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踏入公寓内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暖意、食物香气和无数种难以名状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他眼前猛地一花——
那并非视觉上的冲击,而是他那种特殊“视觉”的全面爆发!
原本在门外尚算平静的感知,在踏入此地的刹那,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无数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光晕,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
有的光晕是炽烈的红色,像跳动的火焰,带着暴躁不安的气息;有的是沉静的蓝色,如水波流转,透出温柔与治愈;有的是诡异的紫色,缠绕扭曲,散发着神秘;有的是厚重的土黄色,沉稳坚实;还有的是几乎透明的、快速移动的灰色光点……
这些光晕强弱不一,属性各异,充斥了整个宽敞的门厅,相互交织、碰撞,形成了一个普通人绝对无法看见的、光怪陆离的能量场。林泉甚至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并非通过耳朵传来的声音——嘶嘶的低语、某种甲壳摩擦的咔嗒声、植物生长的簌簌声……
他僵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过载的计算机,几乎无法处理这海量的、超乎想象的信息。呼吸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公寓!这里的“室友”,绝对不正常!
门厅是传统的中式风格,摆放着几张太师椅和茶几,正对着大门是一道雕花木质屏风,挡住了内部的景象。此刻,从屏风两侧,以及二楼的回廊上,投来了数道目光。
林泉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目光来源处的光晕,也能感觉到那些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审视,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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