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铜镜中弥漫而出的黑暗,并非纯粹的色彩,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与声音的实质化恶意。被它“注视”的瞬间,林泉感觉自己的血液几乎冻结,灵魂像是被浸入了永恒的冰窟,连思维都变得迟滞。那不是物理上的低温,而是存在层面被否定的极致寒冷!
“退!”
九方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驱散了那黑暗带来的精神压制!他一步踏前,身形未见如何动作,却已挡在了林泉与那面诡异的铜镜之间。不见他施展任何法术,只是周身自然散发出一股磅礴、神圣、不容亵渎的威严气息,如同无形的壁垒,与那镜中涌出的黑暗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巨响,没有光芒爆闪,只有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扭曲呻吟。那粘稠的黑暗如同撞上了烧红的铁板,猛地向内一缩,发出一阵无声的、却能让灵魂战栗的尖啸!
几乎在九方出手的同时,赤影的身影已然彻底融化,不再是站在林泉身旁,而是完全融入了房间内所有的阴影之中!地板、墙壁、天花板上,所有的阴影都如同沸腾的墨海般剧烈翻涌,化作无数道细密坚韧的影之锁链,层层叠叠地缠绕向那面铜镜,试图将其彻底封印、隔绝与现实的联系!
“封!”赤影沙哑破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同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白先生手中的青木手杖重重顿地,翠绿色的光华以他为中心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浓郁的生命气息驱散着黑暗带来的死寂与冰冷,形成一个稳固的治愈与净化领域,将林泉、阿蛮和自己护在其中,同时不断削弱着那黑暗的力量。
阿蛮怒吼一声,石质的身躯瞬间膨胀了一圈,散发出厚重的土黄色光芒,他双拳对撞,发出沉闷如雷的响声,如同最忠诚的壁垒,守在白先生和林泉侧翼,死死盯着那面铜镜,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突破封锁的实体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妖公寓最强的几位存在,已各自施展手段,将那镜中涌出的恐怖黑暗暂时困住。然而,那黑暗显然并非易于之辈,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九方的威压、赤影的影缚与白先生的生命领域三重压制下,依旧在疯狂地挣扎、冲击!
镜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扭曲、震荡,更多的粘稠黑暗如同触手般从中探出,与影之锁链纠缠、互相湮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那黑暗触手所及之处,连阴影本身都在被腐蚀、同化,赤影融入阴影中的本体似乎也受到了冲击,闷哼声从阴影深处传来。
九方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这镜中之物并非本体,更像是一个坐标,一个被强行打开的、连接着某个极其污秽邪恶之地的“小孔”!单凭压制,只能治标,无法根除,反而会不断消耗他们的力量。
“林泉!”九方沉声喝道,目光锐利如刀,扫向被护在后方、脸色苍白的林泉,“这镜中之物与你的血脉,与那寂灭之雾皆有关联!用你的‘界契石’,尝试感应它的根源,找到关闭这个‘孔’的方法!”
林泉心脏猛地一跳。关闭这个“孔”?连九方先生和赤影联手都只能暂时困住的存在,他能做到吗?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但当他看到九方那沉稳如山岳的背影,看到四周翻涌不惜与黑暗同归于尽的阴影锁链,看到白先生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阿蛮那坚定不移的石躯……一股热血混合着强烈的责任感,猛地冲上了头顶。
不能退缩!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痛楚让他瞬间驱散了恐惧,集中了精神。左手紧紧握住那枚再次变得滚烫的“界契石”,将全部的心神沉入其中,不再去“看”那恐怖的黑暗,而是去“感受”其背后连接的、那令人作呕的源头!
意识顺着界契石建立的微妙连接,如同乘上一叶扁舟,猛地被抛入了一条狂暴污秽的黑暗河流!无数混乱、疯狂、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碎片如同冰雹般砸来,试图污染他的精神。蕴生玦持续散发着温润的绿光,护住他的灵台清明。
他“看”到了!在那无尽黑暗的尽头,并非昆吾之墟,而是一片……更加诡异的空间!那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无数破碎的、如同被打碎的镜片般的空间碎片在无序漂浮,每一块碎片中都倒映着不同的、扭曲恐怖的景象!而所有这些碎片的中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纯粹寂灭之力构成的……暗紫色漩涡!
这面客栈的铜镜,正是连接着那片诡异空间的一个微小节点!而那个漩涡的气息,与后院“归墟之扉”同源,却更加……活跃,更加……饥饿!
就在林泉的精神力触及那片诡异空间的刹那,铜镜中的黑暗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猛地爆发出一股更强的力量!数道黑暗触手强行冲破了影之锁链的束缚,如同毒蛇般,绕过九方的威压领域,直取在场气息最“弱小”、也最“诱人”的林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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