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寺后山的阴影里,易阙像只受惊的狸猫,蜷缩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刚才至妙禅师那一眼,看似平淡无波,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是合道期强者独有的威压,哪怕只是随意一瞥,也足以让炼气期的他如坠冰窟。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易阙咬着牙,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心头的寒意,“那老和尚明明发现我了,为什么放我走?以他的修为,捏死我跟捏死蚂蚁似的,难道是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还是说……他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他翻来覆去地琢磨,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
大皇子深夜密会佛门高僧,至妙禅师对潜入者视而不见,密宗女子与大林寺勾结的秘密……这一切串在一起,隐隐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思的方向。
“妈的,想不通就不想了。”易阙猛地拍了下大腿,啐了一口,“天塌下来有义父和陛下顶着,我一个炼气期的小捕头,操那么多心干嘛?反正该查的线索已经摸到了,剩下的等义父出关再说。”
他定了定神,借着月光辨认了一下方向,猫着腰往山脚下摸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六扇门,把大林寺的发现告诉刘三,顺便找些丹药给小三子补补——那小子被采补后虚弱得像只病猫,要是耽误了修行,怕是要记恨自己一辈子。
刚走到半山腰,一阵极淡的腥气顺着风飘了过来。
易阙的鼻子动了动,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是西极魔门修士身上特有的魔气,带着一股腐烂的甜腻,闻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嘿,有意思了。”易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悄无声息地躲到一块巨石后,“佛门的地盘上藏着魔门的人,这大林寺果然是块风水宝地,三教九流都往这儿凑。”
他运转混元一气金刚不坏童子功,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像块石头般嵌在阴影里,五感却提升到了极限。
黑暗中,那股魔气就在山脚的密林里,时隐时现,显然对方也在隐藏行踪,看样子是在监视大林寺。
“是哪个不长眼的魔崽子,敢在长安附近晃悠?”易阙心里嘀咕,“难道是西极那边又派人来了?还是说……跟密宗那群妖女是一伙的?”
他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腿都快麻了,那股魔气才终于有了动静。一个黑影从密林里窜出来,动作迅捷如鬼魅,朝着西北方向掠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易阙眼睛一亮,像离弦的箭般跟了上去。
他仗着童子功擅长隐匿的特性,始终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
这一路追得心惊胆战,那魔门修士的修为赫然是炼气大圆满,比易阙处在同一个境界,好几次对方差点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都被他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和灵活的身法躲了过去。
“他娘的,这魔崽子够警觉的。”易阙抹了把额头的汗,心里却越发兴奋,“越是小心,越说明心里有鬼。今天非得看看,你们这群魔门妖人在搞什么鬼把戏。”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那魔门修士终于在一处深山幽谷前停了下来。谷口怪石嶙峋,藤蔓缠绕,看起来阴森森的,像一张张开的巨口,等着吞噬猎物。
易阙赶紧躲到一棵老槐树后,借着茂密的枝叶窥视。就见谷里窜出另一个黑影,俩人低声交谈起来,声音压得极低,若非易阙耳力过人,根本听不清。
“大林寺那边怎么样?有动静吗?”谷里的黑影问道,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屁的动静,一群和尚念经念得比谁都欢。”先来的修士没好气地说,“我在山脚下蹲了一整天,除了香客就是巡逻的武僧,连个像样的人物都没见到。”
“废物!”沙哑声音的修士骂了一句,“让你去监视,不是让你去当石头!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人?”
“不该出现的人?”先来的修士愣了一下,“没啊,都是些寻常百姓,顶多有几个看起来像富贵人家的女眷,还能有谁?”
“蠢货!”沙哑声音的修士气得踹了他一脚,“大林寺是佛门在大雍的脸面,寻常人能随便进后山?你就不会想办法潜进去看看?”
“潜进去?你怎么不去?”先来的修士不服气地顶了回去,“那破寺庙里高手多如狗,罗汉境的老秃驴一抓一大把,我这点修为进去,不是送菜吗?他们看见魔门的人,眼睛都红了,你想让我死啊?”
“你……”沙哑声音的修士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恶狠狠地说,“等着吧,等下看长老们怎么收拾你!”
“收拾就收拾,反正我没撒谎。”先来的修士梗着脖子,不情不愿地跟着对方往谷里走,“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我倒要看看谁能活着从大林寺出来。”
俩人的身影消失在谷中,争吵声也渐渐远去。易阙蹲在树后,眉头皱成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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