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像被东海的海风吹着跑,一晃眼就过了。
四方馆里,那三位西洋特使的日子,可一点不好过。
头一天,安东尼奥侯爵还强撑着贵族的体面,试图通过礼部官员递话,说什么“演习危险,容易引发误会,建议暂停”。
结果礼部那位接待的郎中,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回了句:“我朝水师例行操演,自有章法,不劳贵使费心。”
第二天,外海那“镇海吼”试射的动静,非但没停,反而更加频繁,隐约还能听到不同于沉重炮响的、更加密集清脆的连射声,那是水师战船上装备的中型速射炮在演练齐射。
轰隆隆的声音隔着几十里地传进凤翔京,仿佛一下下敲在三位特使的心口上。
冯·施坦因男爵几次爬上四方馆最高的阁楼,用单筒望远镜朝着津海方向张望,只能看到海天之际偶尔腾起的淡淡烟柱,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到了第三天早上,一份盖着鸾台大印、措辞正式却不容置疑的公文,送到了四方馆。
“为彰两国(三国)友好,展我大凤海疆新貌,特邀贵使于今日巳时(上午九点),赴津海外海观摩我大凤水师‘昭武盛威’海上阅兵……”
海上阅兵!
安东尼奥拿着公文的手都有些抖。这哪里是邀请观摩?这分明是示威!是赤裸裸的实力展示!
可他们能不去吗?不去,就是露怯,就是承认怕了。去了……那场面,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不是什么愉快的观光。
巳时初,津海港码头。
今日的码头,比三天前迎接使团时更加肃穆,也更加……热闹。
当然,这种热闹是井然有序的,透着军旅特有的杀伐之气。
码头最前端,停靠着三艘明显不同于普通战船、通体漆成玄色、船身更加修长流线、船头镶嵌着巨大金色凤首雕像的崭新战舰。
这便是工部呕心沥血、欧冶明亲自督造,前不久才刚刚下水服役的“凤翔级”一级战列舰,分别命名为“凤翔”、“定海”、“靖波”。
每艘战舰侧舷密密麻麻的炮窗已经打开,露出一排排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炮口,黑洞洞的,像巨兽的牙齿。
码头两侧,旌旗招展,身穿崭新水师蓝色军服、手持燧发铳的水兵列队肃立,站得如同标枪。
岸上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除了奉命前来的部分文武官员,更惹眼的是那些穿着各异、肤色不同的番商代表、小国使节,显然,朝廷这次是打算把“观众”范围扩大,让该看的人都看到。
三位西洋特使几乎是硬着头皮,被引到了观礼台最前方、视野最好的位置。
他们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有幸灾乐祸,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安东尼奥努力挺直腰板,维持着风度,冯·施坦因则板着脸,目光死死盯向海面,范德维尔则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朝四周点点头,活像个初次登台的蹩脚演员。
辰时三刻,几匹快马护卫着一辆玄色马车,疾驰而至。
车帘掀开,一身常服、未戴冠冕的李昭华,利落地跳下马车。
她今日的打扮更加简洁,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暗金纹的披风,长发高束,只在鬓边簪了一支不起眼的金凤钗。
但那股子久居人上的威仪,却比任何华丽的朝服都更加慑人。
“参见陛下!”观礼台上所有人,除了那三位西洋特使,齐刷刷躬身行礼,声音震天。
李昭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在三位西洋特使身上略微停顿,嘴角似乎弯了一下,便径直走向观礼台正中的主位。
“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只看我大凤子民,操舟弄海的本事。”她声音清朗,远远传开。
巳时正,一声高亢的号角,从“凤翔”舰上响起,撕裂了海面的平静。
阅兵,开始了!
首先出场的,并非那三艘巨大的“凤翔级”,而是二十余艘体型稍小、但行动异常迅捷灵动的“海鹘级”巡洋快船。
它们如同离弦之箭,从港口两侧的预设位置飞掠而出,在海面上划出白色的尾迹,迅速组成一个尖锐的箭头阵型,破浪前行。
船速快得惊人,转向更是灵活无比,在海面上进行着复杂的穿插、迂回、包抄演练,展现出极高的操舵和协同水平。
船首的小型火炮不时喷吐火舌,进行模拟射击,发出“砰砰”的爆响。
观礼台上,懂行的人已经暗自点头。
海军作战,除了巨舰重炮,这种快速灵活的巡洋舰至关重要,用于侦察、袭扰、追击,不可或缺。
大凤水师能在短短几年内,将这种快船操练得如此纯熟,可见下了苦功。
紧接着,是十余艘体型敦实、船舷更高、搭载火炮更多的“镇岳级”护卫舰出场。
它们排成整齐的两列纵队,以稳定的速度航行,船身随着海浪微微起伏,显得异常沉稳。
侧舷的炮窗依次打开,露出更多、口径也更大的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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