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的办公室位于城西一栋不起眼的旧式写字楼里,与陆深那座俯瞰全城的顶层豪宅形成鲜明对比。她特意将治疗安排在这里——一个中立、无压迫感的空间,墙上挂着柔和的抽象画,角落摆放着生机勃勃的绿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周二下午两点五十八分,陆深准时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每一根发丝都一丝不苟,仿佛刚从商业杂志的封面上走下来。
“准时是美德,陆先生。”温眠微笑着将他迎入室内。
“效率是商业的基本要求,温医生。”陆深的视线迅速扫过整个房间,像是在评估一家即将收购的公司,“这里与您上次来访的办公环境截然不同。”
“环境会影响人的心理状态。”温眠示意他坐在舒适的米色沙发上,自己则选择了对面的扶手椅,“我希望这里能让你感到放松。”
陆深端正地坐下,背部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放松会导致疏忽,温医生。在我的世界里,疏忽的代价是数以亿计的资金流动。”
温眠轻轻点头,不做评判。她打开记录本,选择了一支普通的黑色水笔——而非录音设备,这是她对陆深“全程录音”要求的妥协。
“上次会面后,你有什么想分享的感受或想法吗?”
陆深的表情纹丝不动:“没有。只是夜的活跃度在接下来的三十六小时内增加了15%,这证明与他的交流反而助长了他的力量。”
“或者说明,压抑已久的情绪需要出口。”温眠温和地纠正,“今天,我想了解你的童年。资料显示你在十二岁时经历了一场车祸,父母与妹妹都在那场事故中丧生。”
陆深的下颌线条微微收紧:“这与我的现状有关联吗?”
“解离性身份障碍通常源于童年时期的严重创伤,作为无法承受的痛苦的心理逃避机制。”温眠的声音轻柔但坚定,“我想了解那场事故,以及事故后的经历。”
“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陆深的语气像是冰封的湖面,“一辆车,一场雨,一个错误的转弯。等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而他们都不在了。”
“你在医院住了多久?”
“三个月。身体康复后,我被叔叔接回家抚养。”
温眠注意到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臂,那个她在上次会面中就注意到的细微动作。
“那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让你记忆深刻吗?”
陆深的目光微微游移,像是穿越时空,回到了某个久远的场景:“有一个女孩...医院的志愿者。她每天会来给我读故事。”
温眠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记得她什么样子吗?”
“模糊了。只记得她总是穿着黄色的连衣裙,声音...很安静。”陆深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近乎柔软的神情,但转瞬即逝,“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意义,温医生?”
“也许很有意义。”温眠轻声说,“夜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陆深沉默片刻,像是在计算是否应该回答这个问题:“出院后不久。叔叔发现我有时会变成另一个人,更暴力,更情绪化。我们寻访了无数专家,最终学会了控制它。”
“控制,而非理解。”
“控制就足够了。”
温眠观察着他紧绷的姿态,决定改变策略:“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练习好吗?简单的呼吸放松,不需要你放下戒备,只是调节自主神经系统。”
陆深略显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温眠引导他进行深呼吸,注意他的抗拒随着规律的呼吸逐渐减弱。她小心翼翼地引入下一个建议:
“现在,我想邀请夜出来聊一聊。陆深,你可以选择在意识中旁观,或者暂时休息。”
陆深的身体立即紧绷起来:“不,这太危险。”
“我向你保证,这里是安全的环境。而且,了解他对于治疗至关重要。”
激烈的内心斗争在陆深脸上显现,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沙发扶手,指节发白。温眠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变得急促——切换的征兆。
“不要抵抗,陆深。让它自然发生。”
一阵剧烈的颤抖掠过他的全身,然后,那种变化再次发生了。当他重新抬起头时,整个人散发出截然不同的能量——更松散,更直接,更危险。
夜环顾四周,嘴角扬起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哇,这地方真温馨。是你的主意,对吧?他永远不会选择这么...柔软的环境。”
“你好,夜。”温眠微笑着,“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夜站起来,踱步到窗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向外面的街道:“所以,今天想聊什么,医生?我的不当行为?我如何破坏他完美无缺的生活?”
“我想了解你。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夜转过身,靠在窗台上,双臂交叉在胸前:“从一开始就在。只是那个控制狂一直试图否认我的存在。”
“从一开始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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