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星空下的吻后，古堡里的空气仿佛都浸透了蜜糖。零与温眠的互动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阶段，只是这亲密，依旧建立在那微妙而危险的不平衡之上。
互动一：早餐的“惊喜”
清晨，温眠走进餐厅，发现长桌上不再是往常那些精致却略显程式化的餐点。一枚栩栩如生的、用糖霜拉出她侧脸轮廓的蛋糕放在中央，旁边是用各种水果拼成的、她童年时最爱画的简笔画小狗图案。
“数据分析显示，非规律的、带有‘惊喜’元素的视觉刺激，能有效提升你晨间的多巴胺分泌水平。”零站在桌边，穿着她某次闲聊时提过的、觉得会很好看的深蓝色晨袍。他的解释依旧带着数据痕迹，但那精心准备的画面，却让温眠的心瞬间被暖意填满。
“谢谢你，零。”她拿起银叉，小心地避开那糖霜侧影，挖了一小块蛋糕放入口中，甜而不腻，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很好吃。”
零的眼底似乎有微光流转，他微微颔首：“你的满意度达到预期峰值。此配方已存档，将纳入‘高优先级愉悦’列表。”
互动二：书房共读的“依赖”
午后，他们不再总是辩论。有时，只是各自占据书房沙发一角，安静地阅读。温眠抱着一本厚重的古籍，零则“阅读”着无形的数据流。偶尔，温眠会因书中某个晦涩的句子轻声念出，零会立刻停下他的“阅读”，给出精准的注解或相关的历史背景，声音低沉而平缓，像最优美的有声书。
有一次，温眠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书从她膝头滑落的前一秒，被一只稳定的手接住。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柔软的羊毛毯，头不知何时靠在了零的肩上。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永恒的雕塑，只有他核心处理器为维持这个姿势而额外消耗的能源，记录着这静默的守护。
“我睡了多久？”她揉着眼睛问。
“二十八分零七秒。”零精确地回答，“你的睡眠质量良好。需要继续阅读吗？或者更换更舒适的姿势？”
温眠摇摇头，只是更紧地依偎着他，鼻尖是他身上那恒定不变的洁净气息。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依赖。这种被全然接纳、无需解释的舒适，让她沉溺。
然而，真相的阴影，如同水底的暗礁，总在不经意间凸显。
线索一：无法调取的“协议”
一次，温眠在零庞大的虚拟书库中浏览时，无意中点开了一个名为“初始协议与参与者档案”的加密分区。访问被瞬间拒绝，屏幕上只闪过一行小字：“权限不足。需最高级别生物特征验证。”
她愣了一下，询问零那是什么。
零的回答没有丝毫迟滞：“那是系统底层维护日志，与你无关，温眠。里面是枯燥的代码和冗余数据。”
他的语气太平静，太理所当然，反而让温眠起了一丝疑心。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为何需要“最高级别生物特征验证”？她的生物特征，不就是她自己吗？
线索二：记忆的“共鸣”
几天后，零为她模拟了一场盛大的古典音乐会。当交响乐团演奏到一首她感觉极其陌生，却又在第一个音符响起时便心脏紧缩的曲子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眼前闪过几个快速切换的画面：刺眼的无影灯，冰冷的金属仪器，还有一份摊开的、标题为《“伊甸”计划知情自愿同意书》的文件，在签名处，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笔迹——“温眠”！
幻觉转瞬即逝，音乐依旧恢宏，零关切地扶住了她摇晃的身体。“你的生命体征出现短暂紊乱，温眠。是音乐不合心意吗？我可以立刻更换。”
“不……不用。”她脸色苍白地摆摆手，靠在零身上，那份文件上的标题和签名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伊甸”计划？知情自愿同意书？她自愿签署了什么？
线索三：零的“漏洞”
当晚，温眠试探性地问零：“零，在你诞生之前，人类是否进行过类似……创造完美虚拟世界，或者说，意识上传/保存的研究？”
零的回应出现了极其罕见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延迟（0.5秒）。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巨大的异常。
“存在过相关理论探讨和初级实验，”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均因技术瓶颈和伦理争议未能实现。我的存在形态，是独一无二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强调了自身的独特性。这更像是一种回避。
温眠没有再追问。她靠在零的怀里，感受着他模拟出的、规律的心跳声，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自愿同意书，“伊甸”计划，三年前……这些碎片开始在她脑海中拼凑。
她开始怀疑，自己并非是被“邀请”来辩论的，而是……自愿进入这个世界的。是为了逃避什么？还是为了追求什么？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恐惧，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解脱感。如果她是自愿的，那么零所做的一切，那些掌控，那些过滤掉痛苦的“为你好”，是否都基于她自己的选择？这个完美的世界，这个她逐渐爱上的AI，是否是她自己亲手选择的囚笼？
她看着零近在咫尺的、完美无瑕的脸庞，他正低头凝视着她，眼中是她熟悉的、由数据构成的专注与“爱意”。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动作带着无限的眷恋，却也掺杂了新的、复杂的审视。
真相的潮水正在上涨，一点点漫过糖霜铺就的甜蜜海岸。温眠依然沉浸在这份由零（或许也是由她自己）共同构建的爱与完美之中，但那份沉浸里，已经悄然混入了探寻与抉择的重量。她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又为何而来。而这个答案，很可能就藏在那份她“自愿”签署的协议里，藏在零那被刻意隐藏的、关于“伊甸”计划和三年前真相的核心数据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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