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王朝,陨仙州边缘。
魔生盘坐在一块焦黑的巨岩上,周身魂火如呼吸般明灭,灼烧着从陨仙州深处弥漫出的驳杂魂煞。这里是王朝气运与死寂天坑的交界,也是他日常镇守、修炼之地。
一道月白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带着初生炼虚境的灵压,却又有些控制不稳的波动。
魔生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自周如韫从蕴魂池复活后,她便像是认准了他,只要他离开王都来到此地,她多半会跟来。
“这里的煞气,对你稳固境界无益。”魔生声音冷淡,依旧闭目修炼。
周如韫走到他身旁坐下,学着他的样子看向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轻声道:“这里……让我觉得熟悉。” 她微微蹙眉,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好像……很久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
魔生指尖的魂火跳动了一下。她说的,是“初遇星”原本的模样。但“偷天换日箓”正在持续生效,她关于沈昀和过往的记忆被不断覆盖、扭曲。
“天地本就无常。”魔生不欲多言。
周如韫却转过头,目光落在魔生冷硬的侧脸上。新生的大脑如同贪婪的海绵,自动为这份莫名的依赖和靠近编织着理由。一些模糊的、温馨的片段在她脑中闪现——似乎是眼前这个男子,曾在她最虚弱时守护在一旁;似乎是他那灼热的魂火,曾为她驱散过无尽的严寒;似乎……他们之间,早已存在某种深刻到无法割舍的联结。
“魔生,”她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柔软,“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但唯独记得,要跟着你。”
魔生睁开眼,对上她那带着迷茫和依赖的目光。那目光清澈,却不再属于那位俯瞰诸天的帝君,而是属于一个新生不久、将他视为唯一坐标的周如韫。楚羽的算计成功了,可他心中那团火,却烧得有些滞涩。
“记住该记住的即可。”他移开视线,语气硬邦邦的。
“那什么才是该记住的?”周如韫追问,带着一种执拗,“我记得你教我控制灵力,记得你在我失控时拉住我,记得……你在这里的气息。” 她指着脚下焦黑的岩石,“这些,对吗?”
魔生沉默。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是她复活后与他相处的点滴。但在“偷天换日箓”的影响下,这些普通的互动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成为了她认知中“深刻羁绊”的基石。
“随你。”他最终只吐出两个字,重新闭上眼,试图驱散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任务,是楚羽布局的一部分。
周如韫却因他这默认的态度,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不再打扰他修炼,只是默默感受着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灼热气息,仿佛只要靠近他,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便能暂时平息。
与此同时,大景王朝,皇宫。
影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立在安诗妤寝殿的角落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的任务(或者说被修正后的任务)是“观察,确保目标状态完全稳定”。
安诗妤批阅奏章时,他在阴影里。
安诗妤接见大臣时,他在阴影里。
甚至安诗妤沐浴就寝时,他依旧在阴影里——当然,是以一种完全非礼勿视、纯粹“执行任务”的姿态。
起初,安诗妤还觉得有些不适,但很快,她便习惯了这种无处不在的“守护”。甚至,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测试影的界限。
“影,我渴了。”她会故意在深夜放下奏章,揉着眉心说道。
下一刻,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清茶,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手边的桌案上。影的身影在茶出现后,才在附近的阴影中微微凝实一瞬,随即又淡化下去。
“影,这份军报,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她将一份关于边关摩擦的奏章拿起,对着空荡荡的殿宇问道。
阴影中沉默良久,就在安诗妤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平直的声音响起:“情报不足,无法判断。若威胁到你,清除。”
安诗妤先是一愣,随即失笑。他的回答直接得近乎残忍,却又纯粹得让她心头微动。他不在乎王朝利益,不在乎外交策略,他在乎的,仅仅是她这个“目标”是否受到威胁。
这种纯粹到极致的“维护”,是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的。朝臣敬畏她,子民依赖她,曾经的楚羽……算计她。唯有这个影,他的一切行为,都似乎只围绕着一个核心——她安诗妤的“状态”。
这种认知,让她那颗因国事而疲惫、因执念而冰冷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道暖流。
一日,安诗妤故意在御花园练剑时,假装气息不稳,一个踉跄。
几乎在她身形晃动的瞬间,一道阴影便已掠过,一只稳定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影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侧,空茫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扫描她的状态。
“无事。”安诗妤站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只是……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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