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松开手,后退一步,重新融入阴影,但这次,他没有退得太远。
安诗妤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她发现,这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似乎并非完全不可塑造。唐糖种下的符文,正在潜移默化地发挥着作用。
又过了几日,安诗妤设下一个小型宴席,只她与影两人。
她亲自为他斟酒(虽然他并不需要进食),看着他依旧空洞的眼神,忽然问道:“影,若有一天,我需要为了我的王朝,我的子民,牺牲掉你,你会如何?”
影没有任何犹豫,平静地回答:“执行。”
安诗妤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哪怕会死?”
“嗯。”影点头,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任务,或你的命令,优先。”
安诗妤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她预料到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那如果……是我想让你为了你自己,好好活着呢?”
影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困惑”这种情绪。他似乎无法处理这个矛盾的指令,逻辑核心产生了轻微的冲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那平直的声音回答:“这……不符合逻辑。我的存在,意义在于执行。”
安诗妤放下酒杯,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空茫的双眼,无比认真地说:“那从今天起,我给你一个新的意义。”
“什么?”
“陪在我身边。”安诗妤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就是你新的,也是唯一的任务。”
影看着她,那双空茫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唐糖的符文在剧烈运转,将这条“陪伴”的指令,以前所未有的权重,深深地刻印入他执行逻辑的最底层。
“……是。”他最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也正是在这一刻,远在大离王宫,通过特殊魂契感知着所有分身状态的楚羽,眉头猛地一皱。
他感觉到,影那边传来的状态反馈,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杂音”。那不再是纯粹的任务执行波动,而是掺杂了一丝……不应存在的“滞留性”和“指向性”。
“影?”他尝试通过魂契传递意念,“任务是否遇到阻碍?”
片刻后,影的反馈传来,依旧平直:“任务变更。新任务:陪伴,保护安诗妤。”
楚羽拿着朱笔的手,骤然停顿。
任务变更?谁变更的?影的逻辑核心不可能自行变更最高指令!除非……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帝剑。目光扫过殿外,仿佛穿透重重宫墙,看到了那个正在快乐清点气运星辰的甜美身影。
唐糖!
几乎是同时,另一道更为炽热、也更为混乱的意念通过魂契传来,来自魔生。
意念中夹杂着周如韫带着依赖的询问、陨仙州的死寂煞气,以及魔生自身那压抑不住的、烦躁的情绪波动。
楚羽缓缓放下笔,靠在了帝座之上。
他精心布置的棋局,似乎在他未曾留意的地方,已经开始悄然偏离轨道。
一个分身被意外赋予了“感情”,另一个分身则深陷于被篡改的依赖之中。
“有意思……”楚羽低声自语,眸中冰冷与兴味交织,“看来这场气运之弈,比朕预想的,还要有趣得多。”
他并未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重新闭上了眼睛。他要看看,这些偏离的棋子,最终会走向何方,又会给他的大局,带来怎样的变数。
风暴,已在无声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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