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庄的夜,在焚烧枯井的焦糊味和彻底消散的阴冷中,显得格外死寂。崔安搀扶着脚步虚浮的萧厉,一步步走回那间看守着王德贵和周先生的大瓦房。每一步都牵扯着识海的隐痛,但萧厉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王德贵和周先生如同两只受惊的老鼠,瑟缩在墙角,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崔安方才冲出去取火油时的气势和井口那冲天的火光与黑烟,早已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击得粉碎。当看到萧厉嘴角残留的血迹和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眸子时,两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牙齿咯咯作响。
萧厉在崔安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没有看那两人,只是闭目凝神,运转《观心诀》,继续平复着神魂的震荡,同时梳理脑海中那些混乱而危险的记忆碎片——血煞门的邪法、坤元阵眼、灵脉核心……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
片刻,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抖若筛糠的王德贵和周先生身上。
“说吧。”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是谁指使你们虚报灾情,克扣佃户?那庄西的枯井,又是怎么回事?把你们知道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若有一句虚言……”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那井底的邪物虽毁,但让活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我还有很多。”
话音未落,萧厉意念微动,识海中那缕被凝气芝淬炼得更加凝练的神念,悄然分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念刺”,带着一丝源自血煞门记忆碎片中的、纯粹恶意的精神威慑,如同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向王德贵和周先生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线!
“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猛地向后弹起,重重撞在土墙上!他们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眼球暴突,布满血丝,脸上肌肉疯狂扭曲,仿佛正承受着世间最恐怖的刑罚!那并非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深处被恶鬼撕咬、被毒蛇噬髓的极致恐惧!
神念威慑!萧厉在血煞门血腥记忆的冲击下,对神念的运用,已然触摸到了一种更为直接、更为诡谲的门槛!这手段远不如玄尘道长的青色气流精妙,却胜在出其不意、直击心神,对凡俗之人的威慑力堪称恐怖!
仅仅一息!萧厉便收回了念刺。
王、周二人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涕泪横流,裤裆间一片湿濡,散发出浓重的骚臭味。他们看向萧厉的眼神,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看到了从地狱爬出的魔神!
“说…我说!我全都说!”王德贵最先崩溃,涕泪交加地嘶喊起来,声音如同破锣,“是…是二老爷!是二老爷崔贺指使的!他…他说布庄那边被大小姐看得紧,不好下手,让…让我在田庄上想办法‘开源’!克扣的银钱,七成都…都孝敬给二老爷了!剩…剩下的我和周先生分了……”
周先生也瘫在地上,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声音带着哭腔补充:“那…那枯井…二老爷只说不许任何人靠近,说是…说是请了高人做法,能…能保佑田庄风调雨顺…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里面有那么邪门的东西啊!只…只听说前年掉下去那娃…娃疯了以后,二老爷身边一个…一个眼神很吓人的随从来过一次,往井里扔了些东西…后来那井就更邪了……”
崔贺!果然是二房!而且,他身边还有修行者随从!那随从,极有可能就是布下这邪物之人!与那玄尘道长,恐怕同出一源!
萧厉眼中寒光更盛。他看向崔安:“记下他们的口供,画押。” 崔安立刻找来纸笔,动作麻利地记录下王、周二人语无伦次但核心清晰的供词,然后抓住两人颤抖的手指,强行在供状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押下去,严加看管。明日带回府中,交给大小姐发落。”萧厉下令。这两人是重要人证,暂时不能死。
“是!”崔安沉声应道,如同拎小鸡般将瘫软的二人提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萧厉一人。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小截惨白色的、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碎片。这是他在井底灰烬中,用神念艰难搜寻到的、唯一未被完全焚毁的骨针残片。上面残留的暗红符文已模糊不清,但那股阴邪冰冷的气息,依旧微弱地萦绕着。这是指向幕后黑手的关键物证!
他小心翼翼地将骨针碎片用一方干净的手帕包好,贴身收藏。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心神沉入识海。
凝气芝的磅礴生机已然完全融入神念核心,不仅修复了之前的创伤,更带来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神念的“量”并未暴增太多,但其“质”却发生了飞跃!如果说之前的神念如同飘散的雾气,脆弱而模糊,那么此刻的神念,则如同被反复锤炼、压缩的精铁,坚韧、凝练、操控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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