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口清冽而蕴含无上道韵的“清源灵露”滑入喉咙,浸透四肢百骸,苏月月的意识便仿佛被剥离出了身体,坠入了一片无边无垠的纯白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一片空蒙、寂静的白色,仿佛万物归墟,又似天地未开。
她茫然地漂浮着,不知所措。这就是血脉觉醒的过程吗?为何是一片空白?
就在她疑惑之际,前方的纯白之中,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场景,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变得越来越清晰。
待那景象完全稳定,苏月月愣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有些褶皱的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戴着口罩和手术帽,只露出一双因极度专注而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睛,以及口罩上方那副熟悉的黑框眼镜。他正站在无影灯下,灵巧而稳定地操纵着手术器械,进行着一场精密的手术。
那是……前世的自己!是那个名为林晓的男医生!
场景如同默剧,却又无比真实。苏月月(或者说,林晓的灵魂)就站在手术室的一角,像一个透明的旁观者,看着“自己”在生死线上争分夺秒。
一台手术刚刚结束,甚至来不及擦去额角的细汗,脱下染血的手套,“他”只是匆匆灌了一口早已冰凉的浓茶,便又快步走向了下一个手术室。护士急促的汇报声、监护仪的滴答声、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构成了紧张压抑的背景音。
苏月月想起来了。那是她(他)生命最后的那一天。一场惨烈的特大车祸,导致大量伤员被送入医院,所有医护人员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连轴转地投入抢救。
她(他)就那样傻愣愣地飘在一旁,看着“自己”在一间间手术室之间穿梭。看着“他”用沉稳的声音安抚惊慌的病人,看着“他”用精湛的技术修复破损的脏器,看着“他”因为成功挽救一个生命而眼中闪过短暂的欣慰,又因为无力回天而陷入沉默……
时间在这纯白的梦境中被拉长,她仿佛重新经历了那高强度、高负荷的十几个小时。看着“自己”的身体从挺直渐渐变得有些佝偻,眼神从锐利变得布满血丝,唯有那双手,依旧稳定如初。
很久,很久……
终于,最后一位危重病人的手术完成了。
“他”几乎是拖着脚步走出手术室,摘下沉重的口罩,露出一张写满疲惫的年轻脸庞。没有庆功,没有欢呼,只有死里逃生后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倦意。
“他”没有回休息室,而是径直走到医生办公室,寻了张角落的椅子,几乎是屁股刚沾到座位,头一歪,就这么坐着睡着了。甚至连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脱。
苏月月飘到“自己”面前,看着那张因极度缺乏睡眠而显得苍白的脸,看着那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那是她曾经的生活,是她曾经为之奋斗、并最终为之付出生命的事业。
然后,她看到了。
几名同事发现了在椅子上睡着的“他”,小心翼翼地,合力将“他”抬了起来,安置在了旁边一张空闲的病床上,为他盖上了被子。他们动作轻柔,脸上带着理解和心疼。
就是在这张病床上……
就是在这一刻……
苏月月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看到病床上沉睡的“自己”,呼吸在某个瞬间,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监护仪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拉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猝死。
如此突然,如此平静,甚至没有一丝痛苦。就像一台超负荷运转许久的机器,在完成最后一个指令后,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空茫的虚无感,如同潮水般将作为旁观者的苏月月淹没。她看着同事们惊慌地冲进来,进行着徒劳的抢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被白布缓缓覆盖……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疲惫至极后的悄然长眠。
也正是在意识彻底消散,或者说,即将归于永恒的虚无的那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捕获了这缕无依的灵魂,将她拖入了时空的乱流,再睁眼时,已成了青丘狐族被万千宠爱的六尾公主苏月月。
梦境至此,那片纯白的空间开始剧烈波动,前世的场景如同破碎的镜片般纷纷剥落、消散。
苏月月(林晓)站在原地,灵魂深处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她终于清晰地、完整地回顾了自己作为“林晓”的终结。那份身为医者的责任与疲惫,那份对生命的敬畏与无奈,以及那份最终降临的、毫无准备的死亡……
这一切,与现在她作为“苏月月”所经历的娇宠、懵懂、以及刚刚触及的修真世界的瑰丽与危险,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和冲击。
我到底是谁?
是那个尽职尽责直至力竭而亡的男医生林晓?
还是这个不谙世事、需要徒弟保护的青丘狐妖苏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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