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儿垂下眼睫,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语气里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涩然:
“您可知我为何非要走到和离这一步?”方奕晨摇头,她抬眼望向他,眸中似蒙着一层薄雾,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嫁去婆家后,从未得到过善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却家里地里的伙计都是我干。
记得那时候我刚生下唐堂,还没出月子,身子虚得连起身都要扶着墙。
就因为那天实在没力气,晚做了半个时辰的饭,婆婆拿起院角的木棍就朝我头上砸来——”
她顿了顿,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额角,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的钝痛,声音愈发轻哑:
“当时血流得满脸都是,我眼前一黑就倒在了灶台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我大概是要死了,再也见不到刚出生的唐堂了……”
这些本就是原主的真实遭遇,唐青儿的悲伤与无助无需半分伪装,
每一个眼神、每一声哽咽都真切得令人心揪。
她讲述期间,唐秀秀已带着三个孩子悄悄走了过来,驻足在一旁屏息听着。
除了小星瑶,唐秀秀、小宇和巧儿都是头一回知晓她在婆家竟遭过这般炼狱般的对待
——唐秀秀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心疼得浑身发颤,
只知道妹妹在婆家过得不顺,却从未想过她刚生产完、身子最虚弱的时候,竟被如此狠心磋磨。
小宇皱紧眉头,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巧儿也红了眼眶,满脸难以置信,
那个在他们心中无所不能、总能护着他们的姨母,原来藏着这样一段难熬的过往。
而小星瑶听着母亲的讲述,那些被恐惧笼罩的绝望时刻仿佛再度袭来,
她“哇”地一声哭着扑进唐青儿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
“呜呜……娘,我们再也不要回去了!他们都是坏人,他们还要卖了我和娘!”
唐青儿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指尖顺着她的发丝温柔安抚,直到怀里的啜泣声渐渐平息,
她才抬起眼,眼底多了一丝微光,缓缓继续道:“或许是老天也怜我太过命苦,
等我从昏迷中醒来,体内竟莫名多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最开始只是情急之下,能不自觉操控身边的花草藤蔓,也正是靠着这一点底气,
我才敢顶着所有压力,带着两个孩子和离,独自支撑起这个家。
到后来,我慢慢摸索着,竟能自由掌控那股力量了……”
方奕晨正琢磨着用什么话安抚唐青儿,唐秀秀也红着眼圈想劝几句,
远处忽然传来“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夜的静谧。
几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借着清辉似的月光,只见三匹骏马在官道上疾驰如飞。
待路过他们歇息的地方时,一声清脆的“吁——”响起,几匹马相继稳稳停下,
马背上一道略显熟悉的嗓音传来:“前方可是唐姑娘?”
方奕晨当即起身,对唐青儿几人低声道:
“你们待着别动,我去看看。”说罢便迈步迎了上去。
距离尚远,唐青儿听不清他们具体交谈内容,
只看见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跟着方奕晨牵着马朝这边走来。
唐青儿缓缓站起身,定睛望向由远及近的人影,待看清面容后,
不由得笑了——竟是影一、影五和影六三人。
影五性子最是爽朗,大老远就扬着嗓子打招呼:“唐姑娘,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唐青儿笑着回应,语气自然熟稔,
“一路赶来,都吃过饭了吗?”
影五全然不顾影一递过来的眼色,大大方方地挠了挠头:
“还没呢!唐姑娘这儿伙食最好,我们可是特意赶过来蹭饭!”
几人说着便将马匹拴到附近的树干上,这才注意到地面上狼藉的痕迹,
兵刃划过的划痕、扎在地上的木刺和碎屑。
影一神色一凝,沉声问道:“唐姑娘,方才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碍,就是些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唐青儿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转身道,
“你们等着,我去拿吃的——刚好我们也没用饭,一起吃。”
说着她便走向马车,一趟又一趟地往外拎着东西:
油光锃亮的烧鸡、肥而不腻的大肘子、雪白松软的白面馒头,还有爽口的腌咸菜。
好在这些熟食都是放凉后才收进空间的,此刻拿出来刚好能直接吃,倒也无需多做解释。
影五看着渐渐堆起的吃食,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凑到影一身边,一脸得意地炫耀:
“老大,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跟着唐姑娘,伙食准保差不了!”
一行人围坐在一起,就着月色边吃边聊。
从影一的叙述中,唐青儿几人才知晓,他们如今离那支流放队伍已不算太远,
按眼下的行程,明日再赶半日路便能顺利追上——此刻影二、影三与江浩正潜伏在队伍附近,暗中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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