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喧哗与马蹄轻踏的声响,似乎有客人到访。陈文甲心中一凛,与夏清荷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极有默契地将飞镖和令牌藏于柴堆深处,随即拿起扫帚和抹布,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只是眼角余光都警惕地留意着通往前院的月洞门。
片刻后,一名年轻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后院:“文甲,文甲!刘教头让你赶紧去前厅一趟,说是杂货铺的王掌柜特意来找你了。”
王掌柜?他怎么会亲自来武馆?陈文甲心中疑惑更甚,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他擦擦手,整理了一下粗布短褂,快步向前厅走去。
前厅内,气氛并不似寻常待客般轻松。刘教头与王掌柜分坐主宾位,桌上的两盏清茶似乎未曾动过。王掌柜平日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忧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见陈文甲进来,他立刻站起身,也顾不上寒暄,急声道:“文甲,你来了就好。方才未时左右,两名官差带着府衙的文书来到铺子里,盘问得极为仔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他们追问近半个月来,可有生面孔大量或是反复购买某些特定药材,尤其是金疮药、活血化瘀类的,还问有没有人买过朱砂、硝石之类炼丹合药的材料,甚至…还特意打听了是否有人订购或打造过奇特的金属器物,非农非厨之用。”
刘教头眉头紧锁,插话道:“看来缉捕使衙门是嗅到味道,认定有不安分的人潜藏在咱们淮水镇了。”
“谁说不是呢!”王掌柜叹口气,脸上忧色更浓,“我听那口气,盘查的不止我一家,镇上的铁匠铺、杂货铺恐怕都未能幸免。文甲,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心神不宁。你和你妹妹孤身在此,无亲无故,千万要当心。近日镇上陌生面孔似乎也多了些,夜里早些关门,莫要在外闲逛。”
陈文甲心中剧震,官府盘查的要点——药材、金属器物——与他昨夜的经历和手中的飞镖几乎严丝合缝!他强压下心惊,面上保持镇定,恭敬地躬身行礼:“多谢掌柜的特意前来提醒,这份恩情文甲铭记在心。我们一定小心谨慎,绝不敢给武馆和掌柜的添麻烦。”
刘教头目光扫过陈文甲,沉吟片刻,对王掌柜道:“王掌柜高义,刘某记下了。你也需多加小心,近日镇上确不太平,西边山里的匪患似有蔓延之势,如今官府又这般大动干戈,恐有大事发生。”他又转向陈文甲,语气严肃,“文甲,听见了?从今日起,若无必要,不得随意离开武馆,安心留在馆内习武做事。”
“是,教头!文甲明白。”
送走了满怀心事的王掌柜,陈文甲的心情愈发沉重。官府的严密盘查、窗外神秘的监视者、那枚反应异常冰冷的令牌和淬毒飞镖、还有西边山区愈演愈烈甚至惊动州府缉捕使的匪患……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在他脑海中逐渐交织串联,形成一张巨大的、正在缓缓收拢的网。而他与夏清荷,似乎已在不知不觉间陷于网中央。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鞭子,抽打着陈文甲更加拼命地修炼和学习。他不再满足于白日里旁观弟子们练武,每当夜深人静,武馆后院便多了一道执着的身影。他反复演练白日记下的招式,没有气劲支撑,便力求将每一个动作的发力要领、身体协调、重心转换琢磨到极致,汗水常常浸透他的衣衫。
这一夜,月华如水。他正反复练习一套基础的“长拳”,其中一招“回马扎衣”要求拧腰转胯,顺势冲拳,他却总觉得腰胯滞涩,发力松散,徒具其形,不得其神。他一遍遍重复,专注于纠正细微的动作,不觉已是汗流浃背,浑身热气腾腾。
“意守丹田,虚领顶劲。腰如轴转,力从地起。你的胯拧得太死,脚下虚浮无根,如无源之水,如何能发力透彻?”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忽然自他身后丈许外的月亮门下响起。
陈文甲吓了一大跳,猛地收势回头,心脏怦怦直跳。只见刘教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面容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陈文甲心中慌乱,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被当场拿住,连忙躬身抱拳,语气忐忑:“教头…我…弟子僭越,擅自练习……”
刘教头并未出言责怪,反而缓步走入场中,语气平淡:“看好了。拳谚云:‘腰脊为第一主宰’。转腰、沉胯、蹬地、送肩、出拳,节节贯串,须一气呵成。”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摆开那个“回马扎衣”的架势,动作舒缓却异常沉稳,仿佛脚下与大地生根。
“其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行于手指。非是手臂局部用力,乃全身整力贯注于一拳之中!”话音未落,刘教头身形骤然一动,那缓慢的演示瞬间加速,拧腰、转胯、蹬地、冲拳!动作快如电光石火,磅礴的力道瞬间爆发。
“嘭!”一声沉闷的轻响,拳风激荡,竟将地上散落的几片枯叶卷起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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