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部那间用于关押审查对象的禁闭室,狭小、阴暗,只有一扇装着铁栏的小窗透进些许天光。
李建业独自坐在硬板床上,原本笔挺的军装此刻皱巴巴地套在身上,领章和帽徽早已被摘下,放在床头那张空荡荡的小桌上。
不过短短几日,他整个人都脱了形,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往日那种参谋军官的精明干练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抽空灵魂般的颓丧和惶恐。
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咔哒”声,李建业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起头。进来的是师保卫科王科长和一名干事,两人面色冷峻。
“李建业,师党委关于你问题的处理决定下来了。”王科长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展开一份文件,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冰冷。
李建业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经查,李建业,原师部独立团作战科参谋,在个人婚姻问题上,道德败坏,品质恶劣。其在老家已有配偶柳映雪的情况下,故意隐瞒事实,欺骗组织,与师医院护士长韩梅同志建立婚姻关系,其行为已构成重婚,严重违反党的纪律和军队条令条例。”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李建业的心上,他的脸色随着宣读越来越白。
“更为严重的是,你对其父母李守财、高氏长期欺瞒、虐待原配配偶柳映雪同志的行为,知情不报,持纵容态度,导致柳映雪同志身心遭受严重创伤,造成极坏的社会影响,玷污了人民军队的声誉。”
王科长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建业惨白的脸,继续宣读:“为严肃军纪,纯正队伍,教育本人及全体官兵,经师党委会议研究决定,并报请上级批准,现作出如下处分:”
李建业屏住了呼吸。
“一,给予李建业开除党籍处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李建业浑身一颤。党籍,这是他政治生命的根本,是他这些年努力钻营、小心翼翼维护的护身符,就这么没了……
“二,撤销其师部独立团作战科参谋一切职务,由正营职降为副连职!”
前程……他苦心经营、眼看就要更进一步的前程,瞬间崩塌,跌落谷底。副连职……这意味着他几乎要回到起点,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三,其重婚问题,涉及法律层面,待与地方司法部门协调后,按程序移交军事法庭进一步审理!”
还有军事法庭……这意味着他的问题还没有完,更大的风暴可能还在后面。一旦判定重婚罪成立,等待他的将是牢狱之灾。
“以上处分,立即生效!”王科长合上文件,看着几乎瘫软在床上的李建业,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李建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建业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求饶?辩解?在柳映雪那份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的诉状面前,在部队严密的调查结论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此刻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铁证如山”,什么叫“身败名裂”。
“带走!送到下面教导队去,等候进一步处理!”王科长一挥手,身后的干事上前,将失魂落魄的李建架了起来。
他被带离了禁闭室,押上一辆吉普车,送往一个偏远的、负责看管和改造问题干部的教导队。
一路上,他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熟悉的营房、训练场,那些他曾趾高气扬走过的地方,如今都成了刺眼的讽刺。
他知道,他不再是那个受人尊敬的“李参谋”了,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被队伍抛弃的弃卒。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师部机关乃至下属部队。
“听说了吗?作战科那个李建业,被开除党籍、一撸到底了!”
“活该!老家有老婆,还在外面乱搞,欺骗组织,简直丢尽了咱们军人的脸!”
“可不是嘛!听说他爹妈也不是东西,合起伙来欺负人家原配,把人家当牲口使唤,还瞒着儿子另娶的事儿!”
“啧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亏他平时还人模狗样的……”
往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甚至巴结奉承的同事、下属,此刻要么避之不及,要么投来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住的单人宿舍被清空,个人物品被胡乱打包扔进了仓库,他被安排进教导队那拥挤、杂乱的大通铺,与一群犯了各种错误、等待处理的军官挤在一起。巨大的落差和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几乎将他逼疯。
而与此同时,在师部医院的家属院里,另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韩梅,李建业的新婚妻子,师医院那位能干漂亮的护士长,此刻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双眼红肿。
她是从同事闪烁的言辞和异样的目光中,逐渐拼凑出事情真相的。
当政治部的领导正式找她谈话,核实情况时,她才知道,自己心目中那个“根正苗红”、“前途无量”的丈夫,竟然是一个隐瞒婚史、道德败坏的骗子!而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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