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晕下,手札摊开的书页仿佛承载着数百年的重量。顾远的目光死死锁在祖父顾青山留下的那行小字上: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或为破解之机?”
这句话如同一个古老的谜语,与手札前面记载的残酷血契、镇压之法格格不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阿禾也看到了,轻声问道,眉头微蹙。
顾远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行字迹,脑海中思绪飞转。祖父特意标注出来,绝非无的放矢。这不仅仅是道德经中的一句哲理,在“守棺人”的语境下,它必然有着更具体的指向。
“白与黑,荣与辱……”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手札前面关于“尸仙”玄阴子其人的零星记载——那位追求长生、最终堕入邪道的炼气士。“知其白,守其黑……难道是要我们去理解它曾经追求的‘白’(正道/长生),才能守住它如今堕落的‘黑’(邪物/尸魔)?知其荣,守其辱……理解它曾经的‘荣’(道行高深),才能应对它如今的‘辱’(非生非死)?”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震。先祖留下的,或许不完全是镇压毁灭之道,而是蕴含着一种“理解”与“化解”的可能。祖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似乎没能找到具体的方法。
他继续翻动手札,指尖划过那些描绘着复杂符咒和仪式的页面。突然,在记录着如何借助地脉布置“敛阴阵”以暂时困束邪气的章节末尾,他发现了几行几乎被忽略的、更细小的批注,墨迹很新,显然是祖父近期所加:
“凡强封之法,皆需数倍于彼之力,顾氏血脉日渐稀薄,终难以为继。然阴阳相生,否极泰来。邪气之盛,其核心必有一点至阴之‘枢’,亦为其最脆弱之处。若能寻得此‘枢’,或可以正念导引,以阳和之气化之,而非蛮力摧毁,则事半功倍,或有彻底净化之望。”
“枢?”顾远眼睛一亮,“至阴之枢,最脆弱之处……”
他猛地想起昨夜在地宫山谷中,当“尸仙”借助祖父遗体显化时,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邪气虽然弥漫四周,但在祖父遗体心脏位置的后方,似乎隐约凝聚着一团更为深邃、几乎要吞噬光线的黑暗区域!
难道那就是“枢”?
“我可能知道那东西的弱点在哪里了!”顾远压抑着激动,对阿禾说道。
然而,知道了弱点,如何攻击?手札上记载的传统方法,无外乎符箓、法阵、血脉之力强行镇压,所需准备繁杂,且依祖父所言,效力已大不如前。那“以正念导引,以阳和之气化之”又该如何实现?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檀木匣中那几件古怪的法器上——刻满符文的黑色木头,不响的金属铃铛,八卦镜碎片……
他拿起那块黑色木头,触手冰凉,上面的符文歪歪扭扭,与手札中某个用于“宁心静气,抵御外邪”的辅助符咒有几分相似。他又拿起那几颗金属铃铛,轻轻摇晃,依旧无声,但握在手中,却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安抚心神的波动。
“我明白了……”顾远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豁然开朗的光芒,“这些东西,可能不是用来和它硬拼的。”
他看向阿禾,语气变得坚定:“先祖和爷爷留下的,可能不只是毁灭的方法,更是一条更难走,但或许能真正终结一切的路——不是强行封印或摧毁,而是找到它的核心,化解它!”
他拿起那本厚重的手札:“这里面,有地宫的地图,有关于它习性和弱点的记录,也有这些法器的使用方法。爷爷假死困住它大部分力量,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也创造了它最虚弱的时刻。”
“我们要去地宫,但不是去硬碰硬。”顾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要找到那个‘枢’,用爷爷推测的方法,尝试……净化它。”
这个目标远比单纯的摧毁更为艰巨,它需要精准、勇气,以及对那古老执念的理解。但这也是唯一能打破这血腥循环、让祖辈安息、让村庄真正解脱的道路。
阿禾看着顾远手中那块沉默的木头和铃铛,又看了看他眼中燃烧的决意,用力点了点头。
“好,”她说,“我帮你。”
真正的传承,并非照本宣科的镇压,而是在理解宿命之后,寻找超越宿命的智慧与勇气。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此刻在他们面前,清晰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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