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月看着那几枝白梅,指尖微微颤抖。他连她喜欢白梅这种细微的喜好都记得如此清楚……这种无所不在的“记得”,比严刑拷打更让她感到窒息。它像一张绵密的网,将她牢牢罩住,无处可逃。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重新望向窗外,心中却已乱成一团。萧烬用汤药侵蚀她的身体,用旧物触动她的记忆,用森严的守卫断绝她的希望,又用这种看似无微不至的关怀瓦解她的心防。这是一场全方位的围剿。
接下来的几日,皆是如此。每日按时服药,身体在药力的作用下缓慢恢复,虚乏感渐渐减轻,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萧烬没有再出现,但他的存在感却无处不在。每日的膳食、起居用度、甚至送来的书籍、插花,都精准地迎合着她前世的喜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我知道你是谁,我记得你的一切。
这种被全方位窥视和“体贴”的感觉,让林昭月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愤怒。她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黄金笼中的雀鸟,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这一日傍晚,她刚服完药,正对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出神,严嬷嬷端着一碗冰糖燕窝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王爷特意吩咐厨房炖的,最是滋补。”严嬷嬷将白瓷炖盅放在她面前。
林昭月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燕窝,忽然抬起眼,直视着严嬷嬷,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嬷嬷,王爷近日……可曾提及小桃?”
严嬷嬷布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垂眸道:“王爷政务繁忙,不曾提及府中琐事。”
“是么?”林昭月轻轻搅动着盅里的燕窝,语气淡漠,“我还以为,王爷既已知我身份,总会问问从前旧事。小桃与我主仆一场,我甚是挂念她的安危。”
严嬷嬷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姑娘放心,王爷仁厚,既已查明真相,自然不会为难一个丫鬟。小桃……现今在别处安置,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林昭月心中冷笑,这话她半个字都不信。但严嬷嬷的口风如此之紧,她也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她不再说话,低头慢慢吃着燕窝。甜腻的滋味滑入喉咙,却让她感到一阵反胃。这华美的牢笼,这无处不在的“关怀”,这生死未卜的故人……一切都像这碗燕窝,外表甜腻,内里却藏着令人窒息的束缚。
药香终日弥漫,如影随形,仿佛化作无形的绳索,将她越捆越紧。而她,被困在这金丝编织的牢笼里,与恨意为伴,与猜疑为邻,不知出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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