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马车碾过化雪后泥泞的道路,吱嘎作响,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和压抑的沉默。林昭月紧挨着小桃坐着,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她虚软的身躯。小桃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身上简陋包扎的伤口仍在渗血,但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生气。她紧紧攥着林昭月的手,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连接。
萧珩独自坐在对面,闭目养神,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他自离开寒山寺后便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那只名为“黑煞”的獒犬安静地伏在他脚边,琥珀色的眼睛却不时警惕地扫过林昭月和小桃。
林昭月的心如同被浸在冰水中,寒意刺骨。萧珩的及时出现救了她们,但这“救命之恩”背后,却缠绕着太多无法解释的疑团。他为何恰好出现在寒山寺?他口中的“暗中尾随保护”是真是假?那两个影七的刺客,他打算如何处置?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想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
她不敢有丝毫放松,袖中的银簪已被体温焐热,却依旧是她唯一的倚仗。她悄悄观察着萧珩,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但一无所获。这个男人,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将所有秘密都掩藏在幽暗的水面之下。
马车终于驶回了那座僻静的别院。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马车径直驶入,停在了那座独立的小院外。
萧珩率先下车,对早已候在院外的孙郎中和两名仆役简短吩咐道:“带这位姑娘进去,仔细诊治,用最好的药。”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孙郎中连忙躬身应下,指挥仆役用软轿小心翼翼地将小桃抬进了厢房。
萧珩这才转向林昭月,目光在她沾染血污和泥泞的衣裙上停留一瞬,淡淡道:“你也受了惊吓,先去梳洗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他的安排看似周到,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疏离和控制。林昭月心中冷笑,面上却只能顺从地福身:“多谢郡王殿下。”
她没有再多言,转身走进了小院。院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萧珩那道深沉难测的目光。
厢房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冰冷。小桃已被安置在床榻上,孙郎中正在为她仔细检查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两名丫鬟端着热水和干净衣物静立一旁。
林昭月挥退了丫鬟,亲自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小桃脸上和手上的血污。她的动作轻柔,眼神却异常锐利,低声问道:“小桃,在梅林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是怎么找到你的?”
小桃虚弱地睁开眼,眼中仍残留着恐惧,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小姐……您进去后……奴婢……奴婢一直躲在石头后面……很害怕……后来……后来听到里面有动静……想去看……又不敢……然后……然后就突然冒出两个黑衣人……他们……他们捂住奴婢的嘴……把奴婢拖进了林子深处……问……问小姐您去了哪里……还……还逼问奴婢知不知道……什么密道……什么……玉扣……”
玉扣?!林昭月心中剧震!影七的人竟然也知道玉扣?!他们怎么会知道密道里的事情?难道……那个引她入密道、吹哨子的人,根本就是影七的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将她引入绝境,同时抓住小桃逼问?!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如果真是这样,那萧珩的“及时出现”就更显得可疑了!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影七的计划?甚至……他是不是和影七……
她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冷静,继续问道:“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桃泪水涌出,“他们……他们就打奴婢……后来……后来郡王就来了……”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林昭月的心沉了下去。影七的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她和密道里的秘密来的。而萧珩,则像一只在暗处窥视的蜘蛛,精准地出现在关键时刻。
她帮小桃换好干净衣物,盖好锦被,柔声安抚道:“别想了,好好休息。有我在,不会再让人伤害你。”她的语气坚定,像是在安慰小桃,更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小桃疲惫地点点头,很快在药力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林昭月却毫无睡意。她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皑皑积雪和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她从怀中取出那枚在密道石室捡到的、染血的莹白玉扣,在指尖摩挲着。玉质温润,雕工精细,绝非俗物,上面沾染的暗红血迹更是触目惊心。
这玉扣的主人是谁?为何会遗落在那个藏着萧氏罪业秘密的石室里?它和石壁上的刻字有什么关系?“癸未年腊月……魂归于此……”那个死去的人,会是这玉扣的主人吗?
萧珩……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他书房里会不会有线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夜探书房!风险极大,但或许是揭开谜团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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