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离去的脚步声在回廊尽头消散,小院重归死寂,唯有寒风掠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林昭月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方才与萧珩短暂交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在脑中反复回放。他滴水不漏的应对,暗藏机锋的警告,以及提及“丝帕”与“寒山寺”时那一闪而逝的异常,都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他越是讳莫如深,越是证明十年前梅林那场血案,是他心中一道未曾结痂的伤疤,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方染血的旧帕,如同一个无声的证物,将两个本应毫无交集的人,强行捆绑在了一段充满血腥与仇恨的过往中。
屋内炭火噼啪,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那几株在暮色中形销骨立的残梅,目光冰冷而坚定。萧珩想让她安分守己,做一只被蒙住眼睛、囚于笼中的雀鸟,静待他布局落子。可她偏不!她必须主动出击,在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别院中,撕开一道裂缝!
夜色渐浓,丫鬟送来晚膳。林昭月伺候小桃用了些清粥和汤药。小桃的精神比白日好了些,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清明了许多。喂完药,林昭月挥退丫鬟,室内只剩下主仆二人。
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苍白而憔悴的面容。
“小桃,”林昭月压低声音,神色凝重,“你仔细回想,前日在寒山寺梅林,除了那两个黑衣人,可还看到或听到什么异常?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小桃靠在引枕上,蹙眉努力回忆,声音细弱:“当时……奴婢躲在石头后,心里怕极了……只听到小姐您进去的密道方向有奇怪的哨子声……然后……然后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嘴拖走了……他们逼问密道和……和什么玉扣……”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们……他们好像很着急,一直在说什么……‘时间不多了’、‘必须拿到东西’……”
时间不多了?必须拿到东西?林昭月心中一动!影七的人如此急切,甚至不惜在香火鼎盛的寒山寺动手,他们要拿的是什么?是那枚玉扣?还是密道石室里的其他东西?这东西对影七(或者说对萧烬)如此重要?
“还有呢?”她追问道。
小桃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后来……后来他们就打奴婢……再后来,郡王就来了……”她忽然想到什么,迟疑道,“不过……奴婢昏过去之前,好像……好像听到其中一个黑衣人低骂了一句,说什么……‘那疯子果然留了后手’……”
疯子?后手?林昭月瞳孔微缩!这“疯子”指的是谁?萧珩吗?后手又是什么?难道是指萧珩在寒山寺的布置?还是……另有所指?
线索杂乱无章,如同散落的珍珠,缺少一根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线。但可以肯定的是,寒山寺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影七、萧珩,甚至可能还有第三方势力,都在围绕着某个秘密进行着激烈的博弈。而她和小桃,不幸成为了这盘棋上的棋子,甚至可能是……关键的钥匙。
“小姐,”小桃担忧地抓住林昭月的手,指尖冰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郡王……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会不会……”她不敢说下去,眼中满是恐惧。
林昭月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人是鬼,迟早会现形。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你尽快好起来。只有你好起来,我们才有能力自保,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她看着小桃的眼睛,“记住,在这里,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无论萧珩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心存警惕,尤其是……他提到寒山寺或者从前旧事的时候。”
小桃重重地点头:“奴婢明白!”
是夜,林昭月依旧不敢深睡,和衣而卧,警醒地留意着院外的动静。子时刚过,万籁俱寂,她忽然听到极远处,似乎是从主院方向,传来一阵压抑的、短促的咳嗽声,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是萧珩?他病了?还是……那咳嗽声中,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痛苦和虚弱?联想到他白日略显苍白的脸色,林昭月心中疑窦丛生。这位看似掌控一切的郡王,似乎也并非表面那般无懈可击。
次日清晨,萧珩并未如往常般出现。来送早膳的丫鬟神色如常,只说郡王殿下今日有要事处理,嘱咐姑娘安心静养。
林昭月心中冷笑。要事?是确实有公务,还是昨夜那场咳嗽让他不便现身?她不动声色,依旧细心照料小桃,暗中却更加留意别院内的动静。
一整天,别院都异常安静,连平日打扫庭院的仆役都少见踪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这种反常的平静,让林昭月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傍晚,孙郎中来为小桃复诊时,林昭月状似无意地问起:“孙先生,昨日听闻郡王殿下似有不适,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孙郎中捻须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林昭月一眼,目光平静无波:“郡王殿下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歇息两日便好。有劳姑娘挂心。”回答得滴水不漏,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小桃的伤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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