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而冰冷,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将林昭月彻底吞没。意识在无尽的深渊中沉浮,破碎的光影和尖锐的噪音如同鬼魅般撕扯着她的神经。
“小姐……快跑……梅林……好多血……”
小桃凄厉的哭喊声,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
“凶手就是萧烬!是他亲手用这把剑,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坞主疯狂的嘶吼,带着刻骨的仇恨,震耳欲聋。
“萧玦……非我所杀。”
萧烬冰冷而疲惫的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他求我……替他报仇……”
“凶手是谁……你何不问问……你身后那位……‘故人’?”
“国师大人……”
“殿下果然……什么都记得……”
“戏,还未唱完……”
“该想起的,总会想起……”
无数声音交织、碰撞、炸裂!最后,国师那带着诡异蛊惑力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毒刺,狠狠扎入她的脑海!
“啊——!”
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雪!好大的雪!漫天飞舞,将天地染成一片苍茫的白。
梅林!是寒山寺的梅林!红白交织的梅花在雪中怒放,冷香扑鼻。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
一个穿着墨色劲装、身披玄色大氅的挺拔身影,手持滴血的长剑,站在梅林深处!是萧烬!他的侧脸冷硬如冰,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仿佛凝结了万古寒冰的杀意和……一种深可见骨的痛苦?
他的脚下,雪地被染红了一大片!一个人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柄短剑——是“惊鸿”!那人穿着与萧烬相似的服饰,面容……面容竟与萧烬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年轻,眉宇间带着一丝未褪的桀骜与惊愕!是萧玦!真的是萧玦!
“为……为什么……”萧玦口中涌着血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兄长。
萧烬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得破碎:“你不该……动她。”
动她?动谁?!
画面猛地切换!
另一个身影!一个穿着月白道袍、身影飘逸出尘的人,静静地站在一株老梅树下,帷帽低垂,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雪光中闪烁着幽深莫测、仿佛洞悉一切的光芒!是国师!他果然在场!
他手中似乎拿着什么……像是一支玉笛?还是……拂尘?
“皇兄……你……”萧玦的目光艰难地转向国师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更深的震惊和……被背叛的绝望?
国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动作轻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
然后,林昭月看到了自己!前世的自己!穿着素白的斗篷,惊慌失措地从一丛梅树后跑出来,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脸色惨白如雪,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方丝帕——那方绣着“月”字、后来染血遗失的丝帕!
“不……不是这样的……”她听到自己前世的声音在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
萧烬猛地回头看向她,那冰封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剧烈的恐慌:“昭月!别过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奄奄一息的萧玦,眼中忽然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拔出胸口的“惊鸿”剑,鲜血喷溅!他不是刺向萧烬,而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那柄染满自己鲜血的短剑,狠狠掷向了——站在梅树下的国师!
“小心!”萧烬厉喝一声,身形疾动,似乎想阻拦,却慢了一步!
国师似乎早有预料,身形微侧,轻松避开了那垂死一击。短剑“叮”的一声,钉入他身后的梅树树干,兀自颤抖。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的混乱中——
“噗!”
一声极轻微的、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
林昭月(前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猛地捂住了手臂!鲜血瞬间从她的指缝中涌出,染红了素白的衣袖!一枚极其细微、闪着幽蓝光泽的银针,几乎完全没入了她的手臂!针尾似乎还连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线的另一端……隐约消失在国师宽大的袖袍之中!
是国师!他趁乱出手!用淬毒的银针袭击了她!
“昭月!”萧烬目眦欲裂,彻底慌了神,不顾一切地扑向她!
而国师,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帷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一个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魔咒般,直接钻入林昭月(前世)的脑海!
剧烈的眩晕和撕裂般的头痛瞬间席卷了她!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破碎……萧烬惊恐的脸,萧玦不甘的眼神,国师冷漠的身影,漫天的大雪,刺目的鲜血……一切都在旋转、崩塌……
“不——!”林昭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从无尽的梦魇中挣脱出来,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血腥的梅林,而是昏暗的船舱。剧烈的头痛依旧残留,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她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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