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裹挟着冰粒,劈头盖脸地抽打在林昭月(林月娘)单薄的身躯上。湿透的粗布衣裙早已冻成硬壳,每一步迈出都伴随着刺骨的摩擦痛楚和冰碴碎裂的声响。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没膝的积雪中,狂风卷起的雪沫迷离了视线,只能凭借怀中那张简陋地图上模糊的标记和何伯指点的方向,艰难地向着北方那片墨色山峦的轮廓挪动。黑风山,这个名字本身就透着不祥。
背后的腰刀冰冷沉重,硌得她生疼,却也是此刻唯一的倚仗。怀中干粮所剩无几,冰冷的皮囊里,最后几口冷水也早已结冰。饥饿、寒冷、疲惫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啃噬着她的体力与意志。背上鞭伤在严寒中早已麻木,唯有心口那团为救灰衣人而燃烧的、近乎疯狂的执念,如同微弱的火种,支撑着她在这绝境中一寸寸前行。
“三日……必须找到火狐狸……”她反复默念着,牙齿冻得咯咯作响,呼出的白气瞬间凝霜。脑海中不断浮现灰衣人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模样,以及他跳下冰河救她时那双决绝的眼眸。这份以命相护的恩情,太重,重得她必须用命去还!
官道早已被积雪掩埋,不见踪迹。她只能循着山势,在荒芜的丘陵与枯林中穿行。四下里死寂一片,唯有风雪的咆哮和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偶尔有被惊起的寒鸦扑棱棱飞起,发出凄厉的鸣叫,更添几分阴森。
地图上标记的岔路口迟迟未见。天色愈发阴沉,如同黄昏提前降临。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方向,巨大的恐慌和绝望阵阵袭来。若找不到黑风山,若三日内回不去……灰衣人他……
不!不能想!她狠狠咬破下唇,腥甜的血腥味和刺痛让她精神一振。必须走下去!
又不知挣扎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力竭倒下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道被风雪半掩的、歪斜的木制路牌。她踉跄着扑过去,扒开积雪,模糊辨认出上面几个几乎剥落的字迹:“左往黑风岭,右往白河镇”。
找到了!是这里!
希望之火再次点燃!她毫不犹豫地转向左侧那条更加狭窄、几乎被荒草和积雪完全吞噬的山道。山道蜿蜒向上,坡度陡峭,两侧是黑压压的、如同鬼影般摇曳的枯树林。风声在这里变得呜咽诡异,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她紧了紧背上的刀,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鼓起残存的勇气,踏上了这条通往传说中凶险之地的道路。
越往山里走,风雪似乎小了些,但气氛却更加压抑死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积雪下露出嶙峋的怪石,形状狰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木和野兽粪便混合的腥臊气味。她不敢大意,耳朵竖起,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响,手握在刀柄上,掌心全是冷汗。
根据何伯模糊的描述和地图标记,火狐狸习性狡猾,喜居阳坡洞穴,尤爱有地热或特殊药草生长之地。她必须找到这样的地方。
她在山林中艰难跋涉,仔细搜寻着可能的痕迹——爪印、粪便、洞穴、乃至空气中特殊的气味。饥饿和寒冷让她的感官变得迟钝,视线也开始模糊。好几次,她险些被裸露的树根或石头绊倒,滚下山坡。
天色彻底黑透。山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积雪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勾勒出鬼魅般的轮廓。寒风穿过林隙,发出如同鬼哭的尖啸。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敢再走,找到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凹陷处,蜷缩进去,拔出腰刀横在膝上,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黑暗。她不敢生火,怕引来野兽或更可怕的东西。只能靠不断活动几乎冻僵的手指脚趾,和回忆与灰衣人相处的点滴,来对抗刺骨的寒冷和噬人的恐惧。
一夜无眠,在极度的寒冷和警惕中煎熬过去。黎明时分,风雪暂歇,但天气更加酷寒。她啃了几口冻得像石头的干粮,就着雪团咽下,继续上路。
第二天,她几乎将地图上标记的阳坡区域搜了个遍,除了几处疑似野兽的洞穴(里面空无一物或只有其他小兽),一无所获。疲惫和失望如同沉重的枷锁,拖慢了她的脚步。干粮彻底告罄,饥饿感如同火烧。望着依旧茫茫无边的山林和越来越近的三日期限,绝望再次如潮水般涌上。
难道……真的找不到吗?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
不!还有一天!她不能放弃!
第三天,她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向着地图边缘一片未曾标记的、更加陡峭险峻的山崖区域爬去。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山崖怪石嶙峋,积雪覆盖下暗藏无数陷阱。她手脚并用,艰难攀爬,手指被尖锐的岩石划破,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火狐狸!拿到它的血!
就在她爬上一处较为平坦的崖台,几乎要虚脱时,鼻尖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温热气息,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硫磺又带着一丝甜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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