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科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这个名为贾珀的废物,他本身就是一枚钥匙。
一枚足以撬动阿尔卡和莱奥尼亚两国战争走向,甚至能搅乱整个大陆风云的钥匙!
而典狱长大人……
他竟然连这一点都计算在内了?!
他预判了“高塔”的截杀,所以赐予自己颠覆战局的“神迹”。
他下达了“不留活口”的命令,是为了抹去所有痕迹。
法尔科斯只觉得头皮发麻,一种冰冷的认知顺着脊椎爬上大脑。
这不是敬畏。
这是面对神明般,无法揣度其万一的恐惧。
典狱长大人的智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海洋。
“原来如此。”
法尔科斯低语,所有情绪被他强行压下,猩红的瞳孔重归冰冷。
他利落地终结了法师领队的性命,动作没有一丝波澜。
随后,他开始在尸体上搜刮。
几个魔法卷轴,一袋金币。
他掂了掂那些卷轴,眼神里透出嫌弃。这种需要繁琐吟唱的玩意儿,在典狱长的“黑色圆球”面前,就像孩童的玩具。
但这是战利品,是典狱长大人的财富。
他将所有东西塞进怀里,一丝不苟。
处理完战场,法尔科斯拽起绳索,像拖着一条死狗,继续向北。
身后的贾珀,连一丝呜咽都发不出来。
他望着法尔科斯那被鲜血浸透的背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位端坐于冰封王座之上的典狱长。
那个男人,会将你的骨头、血肉,乃至灵魂,都清清楚楚地计算为可以利用的价值。
风雪麻木了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地平线的尽头,一道庞然的黑色轮廓破开风雪,刺入眼帘。
那是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伟巨城。
纯黑的巨石与万载寒冰构成了它的骨架,无数狰狞的高塔如利剑般刺入阴云,整座城市散发着森然、铁血、不容侵犯的威严。
凛冬王庭。
魔王陛下的北方行宫。
法尔科斯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混着冰屑的空气。
他没有因身上的伤口与破烂的衣物感到卑微。
他只是挺直了腰杆,整理了一下那件沾满敌人鲜血的皮甲。
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发自骨髓的骄傲。
他不再是冰封监狱那个卑微的鼠人狱卒。
他是典狱长诺兰·德里克麾下的使者!
“站住!什么人!”
城门口,一队身披黑色重甲的狼人卫兵拦住他,凶悍的目光在他和贾珀身上来回扫视。
法尔科斯从怀中掏出那份带着魔王印记的手令,高高举起。
他用尽全身力气,声音穿透风雪,沉声宣告:
“冰封监狱典狱长诺兰·德里克麾下,法尔科斯,奉命押送要犯贾珀·星辉,前来觐见!”
魔王手令的光晕,让狼人卫兵们的脸色瞬间凝固。
为首的队长眼神变得无比凝重,立刻拿起一块通讯水晶,低声汇报。
片刻之后。
沉重的城门内,传来一阵规律而有力的脚步声。
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从门洞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同样是狼人,但身上的黑色铠甲更加精良厚重。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股山岳般的恐怖威压便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法尔科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他。
狼人,卡西多。
卡西多那刀锋般的目光扫过法尔科斯,在他狰狞的伤口上停顿了一瞬,最后,死死锁定了半死不活的贾珀。
那张一向如冰山般沉凝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急切。
“你来得……”
卡西多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紧迫。
“正是时候。”
话音未落,他已一把抓住法尔科斯的胳膊,无视了卫兵们复杂的眼神和通报流程。
他没有走那条通往王庭内部的宏伟主干道,而是领着法尔科斯,拐进了一个阴暗狭窄的侧门。
钢铁门轴发出沉闷的呻吟,将风雪与喧嚣彻底隔绝。
阴冷潮湿的走廊里,只有墙壁上烛火的幽光。
法尔科斯被拽得一个踉跄,脚下黏腻的触感让他皱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杂着草药与腐臭的血腥味。
沿途,一队队魔族士兵与他们擦肩而过,脸上没有胜利者的骄傲,只有化不开的凝重与疲惫。
伤兵被不断抬过,低沉的呻吟在走廊里回荡。
法尔科斯敏锐地意识到,魔王陛下的战局,比外界传闻的要艰难得多。
这里没有胜利的气息,只有战争机器在极限运转下,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卡西多一言不发,领着他们七拐八拐,停在一间毫不起眼的石室门前。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物。
“把他交给我。”
卡西多说,语气不容置疑。
他接过捆着贾珀的绳子,转手递给走出的两名亲卫。
“带去‘冷库’,议会结束前,谁也不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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