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江小鱼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去查……查格雷戈里的祖谱……重点查他祖先,是不是……三百年前,‘破妄之眼’惨案的……执法者或者……刽子手?”
老莫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他连夜动用各种“不太合法”的权限,破解了黑木公国的部分加密档案。
结果令人震惊,却又在情理之中。
格雷戈里一族,祖上正是三百年前,奉命清洗“破妄之眼”组织的核心执行者之一!其家族内部流传的信条,赫然便是:“宁错杀千人,不留一祸根!”他们将任何与“异常”、“禁忌”沾边的事物,都视为必须彻底清除的“祸根”!
江小鱼闭目苦笑,牵扯到体内的伤处,让他一阵龇牙咧嘴:“果然……所以他不怕我疯,甚至可能希望我疯得更厉害点。他怕的是我清醒过来,怕的是这些被封印的怨念,有一天会开口说话,揭开他们祖上那段并不光彩的、沾满鲜血的历史。”
想通了关键,对策自然就有了。
江小鱼立刻下达指令:
“九娘,动用所有暗线,把消息放出去:烈阳酒馆将于三日后,公开展示第七尊‘赎罪瓮’,据说其中封印着关乎三百年前‘破妄之眼’灭门惨案真相的关键灵魂碎片!”
“薇拉,在忆坊那边,把长明灯的亮度调高一点,‘不经意’间泄露一丝丝……嗯,就一丝丝被封印怨念的波动出去,要显得像是我们掌控不力,能量外泄的样子。”
奥蕾莉亚挑眉:“钓鱼执法?”
江小鱼扯出一个苍白的坏笑:“没办法,病人需要静养,没空陪他们大军压境。只好请君入瓮……哦不,是请贼入窖了。”
当夜,月黑风高。
三条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凭借着精妙的潜行技巧和对酒馆外围巡逻规律的精准把握,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烈阳酒馆,目标直指那间新出现的、幽深冰冷的地下储藏室——负情绪储藏室。
他们正是净酒盟精心培养的精英刺客,任务便是在公开展示之前,彻底毁掉那尊可能藏有惊天秘密的第七樽“赎罪瓮”!
储藏室内,七尊无面人俑在黑暗中静静矗立,如同沉默的法官。
三名刺客锁定位于特定方位的第一樽人俑,其中一人抽出特制的、刻满净化符文的破魔匕首,运足力气,狠狠刺向陶俑!
就在匕首尖端即将触碰到陶壁的刹那——
“嗡!!!”
七尊人俑同时剧烈震颤!一股冰冷、苍老、却带着无尽悲愤与威严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骤然从第一樽人俑内部苏醒!那不是江小鱼的意志,而是……伊恩的残魂!
“是你们!!”一个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怒吼在刺客们脑海中直接炸响,“你们烧了我的家!杀死了我的同伴!现在……还要毁掉我妹妹……最后的念想?!!”
刹那间,七尊人俑空洞的眼眶中,同时渗出无数猩红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瞬间缠绕上三名刺客!这些红丝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直接连接他们的精神与情绪!
“不!别过来!”
“妈妈……妈妈我错了!别烧那壶酒!”
“眼睛!好多眼睛在看着我!啊——!”
三名刺客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眼神变得空洞而恐惧,陷入了一场由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愧疚编织的、仿佛持续了百年轮回的噩梦之中。他们在地上翻滚、哭嚎、求饶,状若疯魔。
天亮时分,酒馆守卫在储藏室门口发现了他们。三人已经精神彻底崩溃,只会蜷缩在角落,双目无神,嘴里反复念叨着:“别碰那壶酒……妈妈在哭……她在哭……”
江小鱼在塞拉菲娜的搀扶下,艰难地登上酒馆最高的钟楼。他望着远方铁砧镇关隘方向,那里原本密集的营帐正在匆忙拆除,扬起一片退兵的烟尘。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锐利的笑容,轻声道:
“他们敲完门了。现在……该轮到我们去回访了。”
而在那幽深的地窖储藏室中,第一樽无面人俑的脸部,那光滑的陶壁上,不知何时,竟隐隐浮现出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睁眼般的裂痕——
仿佛有谁,正从永恒的黑暗囚笼中,静静地、冷冷地,向外窥视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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