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太阳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缓缓升起,将光芒洒在依旧对峙的两军之间。阿尔贝特的军营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恐慌在无声蔓延。
然而,烈阳酒馆这边,江小鱼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军事参谋都大跌眼镜的决定——撤去大部分显眼的战备姿态,解除攻击性法阵的待激发状态。
他让铁锅叔在酒馆大门前,重新支起了那口标志性的大黑锅,注入清泉,淘米生火,开始慢火熬煮今天的第三锅……糙米粥。
“领主,这……这是何意?”一位刚从后方调来的将领忍不住问道,“敌军未退,士气正可用,为何……”
江小鱼看着锅中逐渐升腾起的白色蒸汽,语气平静:“打仗,打到最后,打的是人心。而人心……有时候饿着肚子,是听不进道理的。”
随着灶火持续,一股质朴却无比真实的谷物香气,开始随着清晨的微风,悠悠地飘散开来,越过焦土,穿过残留的防御结界,顽强地钻入了十里外那片死寂的军营。
这香味,对于饥肠辘辘、精神濒临崩溃的士兵来说,比任何战鼓和号角都具有穿透力。
没过多久,几个面黄肌瘦、眼神惶恐的敌军逃兵,如同被本能驱使的野兔,偷偷摸摸地靠近了酒馆的警戒范围。他们看着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着。
江小鱼排开想要上前阻拦的守卫,亲自拿起木勺,盛了三碗热气腾腾、米粒清晰可见的糙米粥,走到界碑前,将粥碗轻轻放在地上。
“过来吃吧。”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吃了这碗饭,在这里,你们就不再是士兵,不再是敌人……只是三个……想回家的人。”
那三个逃兵颤抖着,互相看了一眼,最终无法抵抗食物和那话语中“家”的诱惑,踉跄着上前,几乎是抢过粥碗,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滚烫的粥水下肚,温暖了冰冷的肠胃,也似乎融化了某些冻结的东西,泪水混合着米粥,从他们肮脏的脸上不断滑落。
奥蕾莉亚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起初对此举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廉价的收买手段。但很快,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那些喝过粥、被放走的逃兵,离开后并未如同预想中那样四散逃亡,消失在荒野。他们竟然自发地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体,然后……掉头回到了敌营的边缘地带!
他们隔着警戒线,对着营地里那些依旧在恐惧和迷茫中挣扎的同僚,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述着在烈阳酒馆那边的见闻:
“他们没打我们,没骂我们,就给了碗热粥……”
“那个领主说,吃了饭,就是想回家的人……”
“他们在等……等我们回去……不是去当俘虏,是……是当家人……”
这些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虽然轻微,却荡开了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一夜之间,敌军叛逃的人数从之前的零星几百,激增到了超过两千人!更令人震惊的是,数十名原本被视为最坚定、被洗脑最深的“净罪之刃”成员,竟然在深夜悄悄割断了束缚同伴的绳索,然后将自己信任的战友打晕、绑缚,趁着夜色,一路背负着送到了酒馆的警戒线外!他们放下人,对着酒馆的方向深深一躬,然后沉默地转身,消失在黑暗中,不知去向。
信念的崩塌,从内部开始,比任何外部攻击都更加致命。
“领主!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矮人工程师巴顿连滚带爬地从一条临时挖掘的地底观测通道里钻出来,满脸都是泥土和惊骇。
“地脉能量回流异常!敌军大营那边,好像有个巨大的‘抽水泵’,正在疯狂抽取我们通过‘五味战魂大阵’散发出去的‘信念之力’!他们在偷我们的能量!”
老莫立刻进行紧急分析,几分钟后,他脸色苍白地得出结论:
“是阿尔贝特!他肯定从极渊那边得到了某种邪恶的仪式法门!他想逆向利用我们的大阵,将我们凝聚的‘共愿’能量,强行转化成献祭给他背后那个邪神的……燃料!他想用我们的力量,来毁灭我们!”
众人闻言,皆尽骇然。
然而,江小鱼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或愤怒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偷我们的‘信念之力’?用‘共愿’作为献祭燃料?”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想法不错。那就让他吸,让他吸个够。”
“但是,得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东西,喝下去的时候以为是蜜糖,等想吐出来的时候,才会发现……那是已经卡在喉咙里的……刀子。”
当夜,江小鱼命人将铁锅叔熬煮的、最后一碗带着锅巴焦香的糙米粥,端到了圣酿殿的【情感萃取槽】前。
他没有加入任何英雄的记忆,只是将这一碗凝聚了最平凡、最质朴的“生之渴望”与“归家之念”的粥,缓缓倒入了萃取槽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