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点燥热,吹得市一中门口的梧桐树叶沙沙响。鞠东林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站在高二(3)班的门口,指尖捏着皱巴巴的课程表,目光悄悄落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那里坐着云飞。
云飞是班里的“特殊生”。不是因为成绩好,也不是因为长得帅,而是因为他左腿不方便。去年夏天,云飞家出了车祸,父母没了,他左腿神经受损,从此只能靠着拐杖走路,连从教室到食堂的几百米路,对他来说都像翻座小山。鞠东林第一次注意到云飞,是开学第一天午休,全班同学都涌去食堂,只有云飞趴在桌上,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凉透的馒头,就着矿泉水慢慢啃。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低垂的头上,发梢沾着点灰尘,看得鞠东林心里发紧。
“同学,你怎么不去食堂吃饭啊?”鞠东林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手里还攥着刚从家里带来的煮鸡蛋。云飞抬头,眼睛里带着点警惕,又有点无措,捏着馒头的手紧了紧:“不用了,我带了吃的。”鞠东林看着那个干硬的馒头,没再追问,只是把手里的鸡蛋放在他桌角:“这个给你,我妈煮多了。”说完就转身跑了,没看见云飞望着他背影时,眼里闪过的那点微光。
从那天起,鞠东林多了个习惯——每天中午去食堂打饭时,都会多带一份。一开始他还找借口,一会儿说“我同桌今天让我帮他带”,一会儿说“我妈让我多吃点,我吃不完”。云飞心里清楚,却没戳破,只是每次接过饭盒时,都会轻声说句“谢谢”。
食堂的窗口前总是排着长队,鞠东林每天都会提前十分钟下课——他跟班主任申请了“提前去食堂帮同学带饭”,理由是“班里有同学行动不便”。班主任知道云飞的情况,当即就同意了。于是每天中午,当其他同学还在收拾课本时,鞠东林已经背着两个饭盒往教室走了。
秋天的食堂飘着白菜炖豆腐的香味,鞠东林站在窗口前,踮着脚朝里喊:“阿姨,两份米饭,一份鱼香肉丝,一份番茄炒蛋,谢谢!”打饭的张阿姨认识他了,每次看见他来,都会多给他舀一勺菜:“小林啊,又给那个同学带饭呢?”鞠东林笑着点头,接过滚烫的饭盒,小心地揣在怀里——他怕饭凉了,特意从家里带了个保温袋。
回到教室时,云飞通常已经把桌面收拾干净了,桌面上放着两瓶晾好的温水,一瓶是他的,一瓶是给鞠东林的。鞠东林把饭盒放在他面前,自己坐在旁边的空位上,打开另一盒:“快吃吧,今天的鱼香肉丝挺好吃的,我特意让阿姨多放了点肉。”云飞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肉丝,慢慢嚼着,眼眶有点发热。自从家里出事后,除了亲戚,还没人这么贴心地照顾过他。
冬天来得很快,一场雪过后,地面结了冰。鞠东林怕路滑,每天都会提前二十分钟出门,手里还提着一个热水袋——他怕云飞手凉,没法好好吃饭。有一次,他在去食堂的路上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饭盒也掉在了地上,米饭撒了一地。他顾不上疼,赶紧爬起来,捡起饭盒,拍了拍上面的雪,又跑回食堂重新打了一份。
回到教室时,云飞看见他膝盖上的伤,皱起了眉:“你怎么了?是不是摔了?”鞠东林赶紧把裤腿往下拉了拉,掩饰道:“没有,就是不小心蹭了一下,没事。”云飞却没信,他伸手抓住鞠东林的胳膊,让他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创可贴——那是他平时备着,以防自己不小心摔倒时用的。“快贴上,别感染了。”云飞的语气有点急,手指碰到鞠东林的膝盖时,还带着点颤抖。鞠东林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乖乖地让他给自己贴上创可贴。
开春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地点在郊外的森林公园。班主任一开始没打算让云飞去,怕他不方便。鞠东林知道后,去找了班主任:“老师,我陪云飞一起去,我可以帮他背东西,扶他走路,保证不会出问题。”班主任看着鞠东林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坐在教室里,眼神里满是渴望的云飞,最终点了点头。
春游那天,鞠东林背着两个背包,一个装着自己的东西,一个装着云飞的水和零食,还有一把折叠椅——他特意从家里带来的,让云飞累了可以坐着休息。一路上,他扶着云飞的胳膊,慢慢地走在小路上。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云飞看着路边的野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东林,你看那边的桃花开得真好。”云飞指着不远处的桃树林,眼里闪着光。鞠东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片粉色的花海,确实好看。“我们过去看看吧。”鞠东林扶着云飞,慢慢走到桃树林里,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折叠椅打开,让云飞坐下。他自己则蹲在旁边,帮云飞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摘朵花。”说完就跑向花海深处,不一会儿就拿着一朵粉色的桃花回来,插在云飞的耳边:“真好看。”云飞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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