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样本”、“继承权”这两个冰冷而充满不祥意味的词语,如同梦魇,紧紧缠绕着林清歌。与陆廷渊那边基于纯粹利害关系的有限合作,虽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信息透明度,也洗刷了他在“小麻烦”事件上的冤屈,但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摩根家族那庞大而古老的阴影,以及那个神秘“暗河”网络的若隐若现,让她感觉自己和儿子仿佛正站在一个不断塌陷的流沙漩涡中心,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将自己关在瑞士的住所里,窗外是明媚的阿尔卑斯山景,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头的阴霾。保镖们无声地驻守在外,既是保护,也像是一座活动的牢笼。她反复审视着那份调查报告,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摩根家族如此执着于一笑的深层原因,那所谓的“契约”和“继承权”究竟指向什么?这与陆家,与陆廷渊,又有何关联?
就在她心乱如麻,几乎要被焦虑和未知压垮的傍晚,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来电,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打来的不是顾言之,不是韦伯先生,也不是任何她预料中的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经过多次加密转接、来源地模糊的号码。她迟疑地接通,听筒那端传来的,是一个苍老、低沉,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仿佛能穿透时光壁垒的熟悉声音。
“清歌……是我,陆正霆。”
陆老爷子!
林清歌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这位陆家的定海神针,在她与陆廷渊那短暂的婚姻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老爷子常年深居简出,潜心礼佛,对公司事务过问渐少,对她这个“替身”孙媳,说不上亲近,但也从未为难过,保持着一种疏离而公正的态度。她离开陆家五年多,从未想过会再次听到这位老人的声音。
“爷爷……”这个称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愕与生疏。
“唉……”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悠长的、饱经沧桑的叹息,这声叹息里似乎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孩子,在外面,受苦了。”
这一声“孩子”,一句“受苦了”,没有任何铺垫,却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林清歌心中那坚冰筑就的防线的一角。她鼻尖微微一酸,强行忍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爷爷,您……找我有事?”
“廷渊那边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一些。”陆老爷子没有绕圈子,声音沉稳而清晰,“摩根家族的那些魑魅魍魉,把手伸得太长了,也把你和孩子,卷进了不该属于你们的纷争里。”
林清歌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首先,我要替廷渊那混账小子,跟你道个歉,也澄清一些事。”老爷子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之前那些给你制造麻烦、想逼你低头的小动作,绝不是廷渊做的。那孩子,性子是冷硬偏执了些,被我和他父母早年惯坏了,不懂如何表达,甚至做了很多混账事,伤透了你的心。这些,我都知道,也不替他辩解。”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但他有一点,我可以用陆家列祖列宗的名誉担保——他陆廷渊,或许会用尽手段把你找回来,或许会笨拙地试图补偿,但他绝不会、也从未想过要用伤害你、逼迫你,尤其是用那种下三滥的商业打压和伪造证据的方式,来达到目的。那不是他的骄傲所能允许的。之前你遭遇的那些污蔑和场地麻烦,是摩根家族设下的离间计,目的就是让你们彼此猜忌,无法联手。”
这番话,从陆老爷子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它不同于顾言之的分析报告,那是基于证据的逻辑推理;而老爷子的担保,则基于对孙儿品性最深层的了解与家族荣誉的背书。这让林清歌心中那最后一点因“小麻烦”而产生的、对陆廷渊人品的怀疑,彻底烟消云散。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释然,也是对自己之前轻易中计的懊恼。
“摩根家族……”老爷子话锋一转,声音里透出几分冷冽,“与我们陆家,是几十年的宿敌了。起因是上一代,在争夺南洋一条至关重要的航运线和几处矿藏时结下的梁子。当时陆家险胜,摩根家族损失惨重,他们当时的掌舵人,老摩根的父亲,含恨而终。这笔账,他们一直记着。”
他开始揭开尘封的往事,语气平静,却暗流汹涌:“几十年来,明里暗里的争斗从未停止。从矿产、能源,到如今的科技金融。廷渊父亲那一辈,就差点在一次海外并购中被他们设局坑害。到了廷渊这里,他手段更凌厉,布局更深远,近几年在国际市场上让摩根家族吃了不少亏,尤其是上次为了你和孩子,他发动的那场金融狙击,更是动了他们的根本。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们早已将廷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林清歌静静地听着,这些商界顶层的残酷博弈,是她过去从未触及的黑暗森林。
“他们动不了廷渊,就把主意打到了你和孩子身上。”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愤怒,“一开始,或许只是想利用你们来牵制、羞辱廷渊。但后来……事情可能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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