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的部分来了。林清歌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关于一笑这孩子……”老爷子的语气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的出生,可能牵扯到一些……连我和廷渊之前都并未完全知晓的,更久远的秘密。”
林清歌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陆家祖上,并非一直显赫。曾有一支早年间因故远赴海外,几乎与家族断了联系,只在族谱上留有模糊记载。而摩根家族的发家史上,有一段不太光彩的原始积累时期,据说与某个东方古老家族的‘合作’与‘背叛’有关。”老爷子的声音压得更低,“这些陈年旧事,原本早已淹没在历史尘埃里。但近几年,摩根家族内部某些专注于‘家族历史与遗产’的派系,似乎重启了对那段历史的调查。而他们调查的线索,不知为何……似乎隐隐与一笑的出生,或者说,与他的血脉,产生了某种关联。”
血脉!关联!
这与报告中提到的“基因样本”、“继承权”不谋而合!
“他们所谓的‘契约’和‘继承权’,很可能指的就是那段被遗忘的、肮脏的过去!”老爷子语气笃定,“他们或许认为,一笑的身上,流淌着能够揭开某个秘密,或者能够让他们名正言顺地获取某种巨大利益的钥匙!这才是他们如今如此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孩子,甚至不惜对你下杀手的根本原因!牵制廷渊,或许只是顺带的目标!”
真相,如同被撕开了一角的帷幕,露出了其后庞大而狰狞的冰山轮廓。林清歌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一切的荒诞与沉重。她的儿子,竟然从一出生,就背负上了如此诡异而危险的宿命?牵扯进了两个庞大家族跨越时空的恩怨情仇之中?
“清歌,”老爷子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回,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我知道,廷渊过去对不起你,伤你至深。你恨他,怨他,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这都是应该的。爷爷不勉强你。”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说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话:
“但是,眼下这个局面,摩根家族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还有那不知深浅的‘暗河’……单凭你一个人,或者再加上顾家那小子,恐怕……难以护得你和孩子周全。廷渊他……或许有千般不是,但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目标与你是一致的——不惜一切,保护你们母子。”
老爷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切,一丝无奈,也有一丝看透世事的智慧:
“孩子,给廷渊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这次是真的想要弥补、想要守护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放下过去沉重的负担,轻装上阵,去面对真正敌人的机会。毕竟,你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战友”这个词,从陆老爷子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撞击着林清歌的心房。
电话挂断许久,林清歌依然保持着接听的动作,僵立在原地。窗外,夜幕已然降临,阿尔卑斯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而神秘。
老爷子的这通越洋电话,像一场及时雨,浇灭了她心中因误解而燃烧的余烬,也像一盏灯,照亮了前方迷雾中狰狞的敌人轮廓。她知道了摩根家族的真正目的,知道了陆廷渊在此事上的清白与决心,也知道了自己和孩子身处漩涡的真正原因。
恨,依然存在。那道由五年伤痛刻下的鸿沟,不会因为一通电话而填平。
但是,“战友”这个词,以及老爷子那句“放下负担”,却像一颗种子,在她冰封的心田里,悄然落下。
她依然不会轻易原谅陆廷渊。
但或许,为了共同的孩子,为了应对那来自历史和黑暗的致命威胁,她可以尝试着,暂时将个人恩怨搁置一旁。
她拿起手机,看着那个之前被她拉黑的加密号码,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没有选择移除黑名单,而是拨通了顾言之的电话。
“顾大哥,”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决断,“请帮我转告陆廷渊……关于摩根家族和‘暗河’的后续调查,以及安保方案的调整,我希望……能和他进行一次直接的沟通。”
这不再是有限度的信息共享,而是迈向实质性联手的第一步。
夜色深沉,前路未知。
但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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