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见姬环那副鸠占鹊巢、志得意满,俨然以城主自居的模样,姬黄只觉得一股混杂着冰寒与灼热的怒意,从心底直冲头顶,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因这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
父亲呢?!那个如山岳般伟岸、如磐石般坚定的父亲姬政,此刻究竟身在何处?是生是死?!无尽的恐惧缠绕上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猛地向前踏出半步,玄铁刀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冲进去问个清楚的冲动席卷了他。
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他几乎被愤怒吞噬的识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看看下面的阵仗,现在出去,除了把自己和身边这些人全都变成瓮中之鳖,还能有什么结果?送死,可不是勇敢。”
与此同时,一只微凉却坚定的小手紧紧握住了他因极度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臂。黛瓃仰头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与他同调的担忧,以及更为理智的劝阻:“姬黄,小不忍则乱大谋。小柳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弄清楚族长的情况,绝不能贸然行事。”
姬黄猛地闭上双眼,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般鼓动。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伴随着温热血丝的渗出,终于让他濒临失控的理智强行回归。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夜晚寒凉和城市污浊的空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滔天怒火与恐惧一并挤压出去。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虽仍是一片赤红,却已重新燃起了冷静与决断的光芒。
“走,先回据点。”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如同最熟悉自己领地的头狼,领着众人,在熟悉却又因森严戒备而显得陌生的街巷阴影中快速穿梭。他们避开一队队铠甲鲜明、眼神警惕的王家私兵,最终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处位于平民区深处、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民居。推开看似沉重的杂物架,露出后面一道隐蔽的暗门,这里便是只有姬黄和姬垣等极少数绝对心腹才知道的隐秘安全屋。
暗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点亮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跳跃的火苗勉强驱散了室内的黑暗,却映照出每一张脸上异常凝重的表情。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木材的味道,更添几分压抑。
“父亲一定出事了!”姬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痛苦与愤怒,仿佛受伤的野兽在低吼,“王夫人和姬环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更换城防,让王家私兵登堂入室,姬环更是穿着逾越礼制的服饰在那里发号施令……他们必然已经彻底控制了城主府,甚至…甚至父亲可能已经……”那个最坏的可能,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无法说出口,唯恐一语成谶。
“未必就到了最坏的地步。”柳湘莲慵懒地靠在墙边阴影里,手中把玩着一枚不知从何处取出的、闪烁着幽光的黑色鳞片,语气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若姬政真的已经死了,他们何必还遮遮掩掩?早就该风光大葬,然后由长老会‘公推’姬环名正言顺地继位了。如今这般控制消息,严防死守,姬环也只敢在府门内穿着那身皮耀武扬威,却不敢对外正式宣布……这说明,姬政很可能还活着,只是处于某种无法理事、甚至无法与外界沟通的状态。活着,对他们而言,或许比死了更有用。”
黛瓃也立刻点头,思路顺着柳湘莲的分析清晰起来:“小柳分析得有道理。族长很可能只是被他们用某种方法控制住了,或者…正如他们对外宣称的那样,‘病’了?而且是一场让他们无法轻易让其‘痊愈’或‘病故’的重病。”
“病?”姬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道如同玄铁刀锋般的寒光,“父亲修为深厚,身体一向健硕如龙,等闲风寒都不近身,怎会突然病到连城防易主、儿子僭越都无力过问的地步?定然是那毒妇暗中下了毒手!只是不知用的是何等阴损手段!”他对王夫人的恨意,此刻已毫不掩饰。
“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阿离如同冰雕般站在门侧阴影里,冷静地指出最关键的问题,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而且,城主府如今被围得铁桶一般,飞鸟难入。我们根本无法接近族长,无法确认他的真实状况,更别提寻找他们下毒或控制的证据了。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一直安静站在黛瓃身后的沈清歌,忽然小声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开口道:“或许…或许我可以试试?我自幼学习了来自祖母的记忆,由祖父默写下来的医书,以及一些古典医书,不仅懂医术,对毒物药理也…也略有研究…之前柳公子的伤…”她指的是之前为柳湘莲治伤的事,证明自己并非纸上谈兵。
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集中到沈清歌身上。是啊,怎么忘了这个看似柔弱、却来自神秘北辽镇,身负蚕神殿古老医术传承的姑娘?她或许是目前唯一有可能从医学角度揭开谜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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