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剩下的路途再无波折。
只有空气中愈发浓郁的孢子雾提醒着他们环境的持续恶化。
终于，庇护所那熟悉的轮廓在浓雾中隐隐浮现。
车辆在车棚前刹停。
还没等车上的人下来，厚重的金属主门已经悄无声息地拉开一道缝隙。
陈老和王楷的面孔出现在门后。
“先把车推进去。”林凡低声下令，声音带着疲惫。
众人迅速下车，合力将两辆混合动力自行车推进了车棚内。
车棚虽简陋，但神奇的是，它丝毫未受孢子侵蚀。
安顿好车辆，四人才快速走向主门。
两人侧身让开，众人鱼贯而入，厚重的金属门随即被迅速而用力地关闭、落闩。
力求将外界浓稠的紫雾最大限度地隔绝在外。
踏入相对安全的门厅，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第一个动作便是解开勒紧的扣带。
摘下了脸上闷热厚重的呼吸面罩和护目镜，露出了下面疲惫且布满汗水的面孔。
贪婪地呼吸着室内空气。
尽管每次进出都万分小心，但长期的渗透和不可避免的短暂开启，依然让庇护所内部无法保持绝对纯净。
一丝淡淡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紫色调，已经顽固地萦绕在空气中。
与烟火气混合。
但即使这样，也比外界好太多。
王楷拄着开山斧站在门厅内，目光先在同伴身上掠过，确认他们无大碍。
然后，他的视线才落在了那个跟在最后面、刚刚挤进门的身影上。
那是黑子。
他进门后，似乎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藏在阴影里。
正微微佝偻着背，低着头，手忙脚乱地解着呼吸面罩的扣带。
动作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慌乱。
面罩被扯下，一张显得格外憔悴面孔在明亮的光线下暴露无遗。
王楷眯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张脸，眉头立刻皱起，脸上露出惊疑。
“等等……你这张脸……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是……那个秃鹫帮的？黑子？”
他猛地转向林凡，眼神里充满不解和戒备。
“林凡？这怎么回事？这小子不是早先被咱们逮住又放掉的那个吗？他怎么在这儿？！”
黑子被王楷点破身份，身体一颤，脑袋垂得更低，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
他不敢直视，声音细若蚊蝇：“王、王哥……是、是我……我早就不是秃鹫帮的人了……”
他的目光飞快地、怯生生地扫视了一眼这个庇护所的内部。
这里比他记忆中那个狭小、破败的“俘虏棚”要大上不少。
也显得更规整坚固，空气中孢子的味道也淡了很多。
他心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惊讶，但立刻被更强烈的惶恐和自知之明压了下去。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刚刚被勉强收留、有过不堪过去的“外人”。
“王楷。”林凡出声，语气平稳却带着定调子的意味，他上前半步。
“黑子提供了关键情报，帮我们找到了急需的物资，包括能量碎片。
他现在选择跟我们，过去的事，暂且不提。”
王楷脸色变幻，看了看林凡疲惫却坚定的神色，又瞪了黑子一眼，重重哼了一声。
语气生硬但没再反对：“……行，你说了算。”
他转向黑子，语气严厉，“小子，给我放明白点。”
“不敢不敢，我一定守规矩，谢谢林老大，谢谢王哥。”
黑子如蒙大赦，连声保证，头几乎要埋进胸口。
陈老见状，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人都回来了，先进去坐下再说，林凡还受着伤，赶紧处理伤口要紧。”
众人卸下身上沉重的装备和沾满孢子的外衣，堆放在角落指定的区域。
然后才向庇护所内部走去。
LED灯发出稳定但略显冷白的光，照亮了这处不算宽敞但功能分区明确的避难所。
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旧物和人体汗液的味道。
虽然沉闷，却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熟悉感。
黑子拘谨地跟在最后，几乎踮着脚尖，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目光低垂，只敢盯着自己的脚面。
不敢随意打量这个对于他而言堪称“优越”的安身之所。
医生顾不上休息，立刻打开医疗箱，先为林凡处理伤势。
解开绷带，左肩的伤口因之前的发力而有些崩裂，皮肉微微翻开。
渗出的鲜血浸湿了内层纱布，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好在没有伤及筋骨根本。
医生仔细检查后松了口气。
连忙用清水小心翼翼清洗伤口周围的血污，撒上宝贵的止血消炎粉。
虽然需要重新缝合固定，但整体情况还算可控，不影响基本的活动能力。
医生仔细为林凡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动作熟练。
林凡忍着消毒带来的刺痛，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略显不安的黑子身上。
“王楷，”林凡开口，声音因疲惫而低沉。
“你的腿恢复得怎么样？”
王楷拍了拍大腿，咧嘴道：“好多了，慢点走、巡逻放哨没问题，只要别跑跳厮杀就行。”
“好。”林凡点头。
“黑子初来乍到，对周围环境不熟。
你带他，和玫一起，现在就在庇护所外围百米内，做一次例行巡逻。
熟悉一下警戒范围和哨位，也让他认认路。
注意安全，不要走远，半小时内返回。”
王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林凡有意支开黑子，同时也在试探和安排这个新人。
他立刻应道：“明白。”
然后转向黑子，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审视，但不再那么尖锐。
“小子，跟我走，机灵点，别掉队。”
黑子连忙点头：“是，王哥，我一定好好学。”
他深知这是表现的机会，也是考验。
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检查了一下手弩和匕首，对林凡微微颔首，便率先向门口走去。
王楷示意黑子跟上。
三人很快披上外衣，戴好面罩，再次推开沉重的金属门，融入了门外的浓雾中。
门重新关紧。
庇护所内暂时只剩下林凡、医生和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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