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睁眼,祭坛中央不知何时立起了一尊青铜巨钟。
钟身足有十丈高,通体布满暗红符文,那些符文不是刻上去的,更像是被无数年的神血浸透,深深刻入金属的骨髓,在幽蓝雾气中泛着诡异的光。
钟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锈,可那些锈迹下,隐约有金色纹路在缓缓流动,宛如活物的心跳。
他下意识摸向寒魄剑,却发现剑身在剧烈颤抖,剑鸣声与钟声共鸣,震得他虎口再度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滑落。
“这是……”雷罚剑灵的声音发颤,她伸手触碰钟身,指尖的雷弧刚碰到符文就被吸了进去,如同被黑洞吞噬,“你前世……亲手铸的。”
林玄的瞳孔骤缩。
他从未见过这口钟,可灵魂深处却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像想起了被水浸过的旧梦,模模糊糊却真实。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仿佛他曾用双手一寸寸浇铸它的躯壳,用神血一笔笔铭刻它的符文。
钟声又响。
这一次,他听见了——在识海里,有个低沉的声音在说:“吾主,你终于归来。”
“谁?!”林玄握紧寒魄剑,剑气在周身凝成屏障,寒光四溢,“出来!”
回应他的是钟声里的轻笑。
那笑声像古木年轮里的风,带着沧桑的暖意,又似远古神只的低语,穿透万年时光而来。
青铜巨钟突然剧烈震颤,钟口垂下的铜锈簌簌脱落,一道金色虚影从中缓缓升起——是个穿玄色剑袍的男人,眉骨比林玄高些,眼尾微挑,却和他生着同一张脸。
只是那双眼睛,比现在的林玄更深邃,更冷,仿佛看透了命运的尽头。
“林青玄?”雷罚剑灵低呼,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
“你认得出我?”虚影转头看向她,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您曾用这口钟封过我的器灵。”雷罚剑灵退后半步,语气恭敬,“三百年前,我还是块废铁的时候,您以神力重塑我灵,又以钟声镇我躁动,让我得以存续。”
“三百年?”虚影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唏嘘,“原来这么久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玄身上,上下打量,如同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兵器。
“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不再是我。”他说,“你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再盲从天道,也不再畏惧死亡。”
林玄感觉喉咙发紧。
他望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想起前世零散的记忆——剑冢、天道劫雷、被封印的神格……可所有碎片都在碰到这虚影时碎成了光尘,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
“你是谁?”他问,声音沙哑,“我前世?”
“是,也不是。”虚影抬手,指尖凝聚起一团金色光球,光球中隐约浮现出千年前的画面,“我是你亲手封印的神格残念。当年我被天道逼到绝境,走投无路之下,用这口钟封了自己的神格,立誓‘若后世我心不坚,便永困于此’。”
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如寒冰刺骨:“可你烧了命火,破了封印。”
林玄心口一沉。
他想起血影消散前说的“你会成为我”,想起系统奖励的《逆命十三剑》里若隐若现的杀念,想起每一次突破时识海深处传来的低语……原来一切早有伏笔。
他的每一步,都在走向这个宿命的交汇点。
“那现在呢?”他握紧寒魄剑,剑锋指向虚影,“你要收回神格?夺舍我?”
“我要给你看真相。”虚影的指尖轻轻点向他眉心,“千年前,我站在天道门前……”
林玄的识海轰然炸开!
无数画面碎片如洪流般涌入——
他看见玄色剑袍的自己站在云端,脚下是翻涌的天道劫雷,九重雷劫如龙蛇狂舞;
他手中握着这口青铜巨钟,钟身上的符文是用自己的血刻的,每一笔都伴随着神格的哀鸣;
远处有个白衣女子跪在云海边缘,泪流满面,喊着“青玄你疯了!封了神格,你就再也不是神了!”;
天道之门缓缓打开,门后是看不清的光,却有个声音在说:“封了神格,可保万域安宁。”
而他,站在门前,眼神决绝,低声说:“若天道不公,我宁做凡人,也要斩断这枷锁。”
画面戛然而止。
“林大哥!”白灵儿的尖叫将他拉回现实。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青铜巨钟上,钟声再次炸响,震得整个祭坛都在颤抖。
虚影已经消散,只剩钟身上的符文还在发光,如同呼吸般明灭。
雷罚剑灵扶住他,指尖的雷弧替他稳住摇晃的神魂:“你刚才……瞳孔全金了。”
林玄摸了摸发烫的眉心。
那里还残留着虚影点过的触感,像块烧红的铁,烙印着千年前的记忆。
他望着祭坛外翻涌的劫云,又望着脚下的青铜巨钟,突然笑了——笑得比刚才击败血影时更肆意,更癫狂。
那笑声中,有愤怒,有释然,更有对命运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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