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张冬天时，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许多道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前排的许兴文和李翊晙。两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脸上虽然还维持着教授式的淡定，但眼神里都透着一丝紧张的期待。
张冬天走到台前，对着话筒，声音清晰平稳，一如既往的认真：“各位教授，前辈，大家好。我是住院医师张冬天。经过认真考虑，我下一个月的轮转志愿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
许兴文和李翊晙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小儿外科，安正原教授组。谢谢。”
“……”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即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和几声压抑的笑声。
许兴文和李翊晙脸上的表情同时凝固了。许兴文挑起的眉毛僵在半空，李翊晙张开的嘴忘了合上。两人像是被同时按下了暂停键，足足过了两三秒，才动作一致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坐在他们斜后方、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和歉然笑容的安正原。
安正原似乎也没料到张冬天会如此直接地在大会上点名，接收到两位好友（兼竞争对手）难以置信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眼神里分明写着：“不关我事，她自己选的。”
张冬天已经鞠了一躬，平静地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只是宣布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决定。只有细心的人或许能发现，她的耳根微微泛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
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叫下一个住院医师的名字。
许兴文和李翊晙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不可思议，一点点挫败，以及“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为他人做嫁衣”的荒谬感。
李翊晙率先凑过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安正原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刻‘偷家’？”
许兴文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过去几天那些五花八门的比赛简直蠢透了。他扯了扯嘴角，用同样低的音量回敬：“是谁先提出要抢人的？还搞那么多花样？”
“呀！难道你没参与？”
“我只是正当竞争。”
“屁的正当竞争！你那咖啡豆分明是贿赂！”
“你那猫屎咖啡才是生化武器！”
两人眼看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低声争吵，坐在旁边的蔡颂华忍不住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他们注意场合。
两人这才悻悻地闭嘴，重新坐正身体，但脸上那副吃瘪的表情却久久没有散去。
大会继续进行。张冬天的选择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引起一圈涟漪后很快平息。但对许兴文和李翊晙而言，这场轰轰烈烈的“张冬天争夺战”，最终以谁也没占到便宜、反而让安正原“躺赢”的结局告终，成了本月律帝医院内部一则新的、令人捧腹的轶事。
散会后，李翊晙搭着许兴文的肩膀，唉声叹气：“哎一古，白忙活一场。不过话说回来，冬天为什么总选小儿科？这都第几年了？”
许兴文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和安正原低声说着什么的张冬天，她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柔和，与平时工作时的严肃截然不同。他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嘴上却对李翊晙说：“可能……人家就是喜欢孩子吧。哪像你，整天就知道咋咋呼呼。”
“呀！许兴文！”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进来，明亮而温暖。
虽然“争夺”失败，但看着张冬天能坚定地选择自己心仪的方向，作为前辈，或许也该感到欣慰？许兴文想。至于他和李翊晙这场幼稚的较量，就当是忙碌医院生活中的一点调剂好了。
反正，下个月，说不定又有新的“人才”值得他们“争夺”呢？生活嘛，总是需要一点这样的热闹和不可预测，才不至于太乏味。
他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的李翊晙，嘴角微微上扬。
至少，有这家伙在，永远不用担心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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