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许兴文往咖啡机里倒豆子，“从医学院开始。那时候她就是这样的——看起来冷静理性，其实比谁都细心温柔。只是她不喜欢表现出来。”
咖啡机开始工作，发出嗡嗡的声音，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所以，”严善彬轻声说，“您那天在餐厅，是故意让我坐在您和蔡教授旁边的？”
许兴文转过头，笑了：“终于发现了？是啊，蔡颂华说‘善彬那孩子今天不对劲，好像在为什么事焦虑，你去问问’，我就把你叫过来了。她说你需要的不是一个直接的安慰，而是一个可以让你放松、让你觉得安全的环境。”
严善彬感觉喉咙发紧。她想起那天在餐厅，许兴文和李翊晙斗嘴，杨硕亨安静地吃东西，金俊完偶尔吐槽，安正原温和地笑着，蔡颂华……蔡颂华就坐在她旁边，偶尔给她夹菜，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最近轮转还适应吗”“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病例”。
那种氛围确实让她放松了，让她觉得，即使说出了秘密，这些人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蔡教授她……”严善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就是那样的人。”许兴文倒出两杯咖啡，递给她一杯，“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其实什么都看在眼里，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方式，给你适当的帮助。”
严善彬接过咖啡，小心地喝了一口。很苦，但很香。
“去吧。”许兴文对她摆摆手，“去找蔡颂华。不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就说你自己猜到的——她不喜欢别人把她的细心当成人情。”
“好。”严善彬放下咖啡杯，深深鞠躬，“谢谢您，教授。”
“快去吧，你只有半小时假。”
严善彬离开后，许兴文端着咖啡走到窗边。窗外，医院的早晨正忙碌——医护人员匆匆走过，患者家属提着早餐赶往病房，清洁工在擦拭走廊的玻璃。
手机震动，是蔡颂华发来的消息：【你跟善彬说了？】
许兴文笑了，回复：【说了。你怎么知道？】
【刚看到她红着眼睛往我办公室走。除了你，还有谁会多嘴？】
【我这叫助人为乐。】
【多管闲事。】
许兴文看着手机，笑了。这就是蔡颂华——明明做了好事，却不愿意承认，还要吐槽他多管闲事。
但这就是他们二十年的友情。彼此了解，彼此支持，彼此……在对方需要的时候，用对方需要的方式出现。
就像蔡颂华对严善彬做的那样。
就像他对林允儿做的那样——虽然他的方式可能笨拙了点，直接了点，但至少，他尝试了。
手机又震动，这次是林允儿：【今晚有空吗？我做了泡菜锅。】
许兴文回复：【有。七点？】
【好。记得别加班。】
【遵命。】
他放下手机，喝了一口咖啡。苦，但回味甘甜。
就像生活一样。
就像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关心和守护一样。
而在神经内科的走廊上，严善彬站在蔡颂华办公室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敲门。
“请进。”
她推开门。蔡颂华正在看电脑上的影像图，抬头看到她，表情平静：“善彬？有事吗？”
“蔡教授，”严善彬走进去，关上门，“我……我想谢谢您。”
蔡颂华推了推眼镜：“谢我什么？”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严善彬说，声音有些哽咽，“还有，谢谢您……看出来了，却从不说破。”
蔡颂华看着她，几秒钟后，轻轻笑了。那笑容很淡，但很温暖。
“坐吧。”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要喝茶吗？”
“不、不用了。”严善彬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我就是想来当面说声谢谢。”
“不客气。”蔡颂华合上电脑，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秘密要守护。作为前辈，我能做的只是给你一个安全的环境，让你按照自己的节奏成长。”
她顿了顿，看着严善彬：“不过现在，你好像找到了自己的节奏。这很好。”
严善彬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下来。不是难过，而是释然——终于有人知道了她的秘密，却没有因此改变对她的态度，还是像以前一样温和、尊重、支持。
“蔡教授，”她擦掉眼泪，“您真的好厉害。”
“不是我厉害。”蔡颂华摇头，“是你自己勇敢。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不是因为它不能被知道，而是因为说出它需要勇气。而你，有这个勇气。”
她站起来，走到严善彬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去吧，回去工作。还有患者等着你呢。”
“是。”严善彬站起来，深深鞠躬，“谢谢您，真的。”
“善彬。”
“嗯？”
“下次院长来神经内科视察的时候，”蔡颂华微微一笑，“不用那么紧张地躲起来。大大方方地站在这里就好。你是严善彬医生，这就够了。”
严善彬看着她，用力点头：“好！”
走出办公室时，严善彬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温暖而明亮。
她拿出手机，给龙硕民发了条消息：【我刚刚去谢谢蔡教授了。她说我是勇敢的。】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她说得对。】
很简单，但足够了。
严善彬笑了，把手机放回口袋，快步走向病房。
医院的一天继续着。
而有些秘密被揭开后，不是负担的结束。
而是新生活的开始。
一个更真实、更自由、更勇敢的开始。
在那些细心的人的守护下。
在那些温柔的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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