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野兽,那头盘踞在他血脉最深处的、名为‘血渴’的野兽,非但没有被镇压。反而,在每一次的压制之后,都变得更加的饥饿,也更加的……狡猾。”
奥勒留那张如同古罗马雕塑般威严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属于“人”的、深深的无力感。
“就在上一个标准月,第九军团于‘巴尔’主星进行的一次最高等级的实战演习中。圣吉列斯大人,在面对一台模拟出的、来自‘乌兰诺’战场的兽人战争巨兽时……”
奥勒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言语,在描述那场足以让神明都为之动容的“失控”时,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只是沉默地,从他那古老的动力甲臂铠之上,取下了一块小小的、由不知名黑色金属打造的、没有任何装饰的数据板,轻轻地,放在了石桌之上。
“言语,会产生误解。”禁军教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疲惫,“而数据,不会。凯恩院长,请……亲眼见证吧。”
赫克托没有多问。他只是将一丝温和的真元,注入了那块冰冷的数据板之中。一道小小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全息投影,瞬间在石桌之上展开。
那并非普通的战斗记录,而是由禁军最高等级的监察探针,从数个不同的角度,同时捕捉、并经过了亿万次数据重组之后,所还原出的、最真实的“战场回溯”。
影像之中,伟大的天使,在那场模拟战中,在将那台战争巨兽撕成碎片的瞬间,那双本应充满了悲悯与高贵的湛蓝眼眸,曾短暂地,被一片纯粹的、不分敌我的、充满了无尽杀戮欲望的赤红色所彻底取代!
紧接着,一段经过了最高等级解密的、来自第九军团内部通讯网络的音频,被同步播放了出来。那是一声不属于圣吉列斯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狂喜的、如同远古凶兽般的……咆哮!
虽然那失控的画面,与那恐怖的咆哮,在影像之中,只持续了短短的零点三秒,便被圣吉列斯那如同神明般强大的自我意志强行地压制了回去。
但那道裂痕,已经出现。
那座用来囚禁野兽的、由“神性”与“理智”所构筑而成的牢笼,已经……不堪重负。
“所以,我们来了。”奥勒留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词,“在圣吉列斯大人,向摄政大人,坦诚了他内心那最深沉的恐惧之后。我们,来到了这里。”
“这,并非一次官方的命令,孩子。这,更像是一场……私人的求助。”奥勒留看着赫克托,那眼神,不再是教官对学员的审视,而更像是一位古老的、孤独的守护者,在看着另一位,或许能与他并肩而行的……同道中人。
“帝国,不能再失去另一位‘儿子’了。尤其是……他。”
当奥勒留那充满了沉重与期许的话音落下时,圣吉列斯,终于,缓缓地,抬起了他那张俊美得如同神只般的脸。
“心魔……”
他的声音,沙哑,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诗歌般的韵律,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沾染着他灵魂深处那永不干涸的悲伤。
“……你,称呼它为‘心魔’。这是一个很精准的词,孩子。精准得……让我感到战栗。”
他那双湛蓝的、如同天空般的眼眸,第一次,正视着赫克托,那眼神中,不再有身为原体的骄傲,也不再有对凡人的俯视。
那是一种平等的、充满了求助意味的、属于“病人”对“医师”的凝视。
“它,并非简单的基因缺陷,更非单纯的灵能诅咒。它,是‘活’的。”圣吉列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被抑制的颤抖,仿佛在讲述着一个与自己共生了数个世纪的、最亲密,也最致命的“兄弟”,“它,就盘踞在我的心脏之中。它,并非一头狂暴的野兽。它,比任何野兽,都更加狡猾,也更加……残忍。”
“它,以我的‘爱’为食。”
这句话,如同一柄由极寒玄冰打造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赫克托那颗早已因金丹大成而古井无波的道心之上!
“每当我,看着我的子嗣们,那些勇敢的、高贵的、将我视为父亲与神明的圣血天使们,为了守护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而奋不顾身地冲向敌阵时;每当我,为了拯救一个即将被战火吞噬的世界,而将自己那属于天使的羽翼,展开在最绝望的天空之下时……”
“那份油然而生的、想要守护这一切的、最纯粹的‘爱’,便会成为它最完美的养料。它会在这份温暖的滋养之下,变得更加的强大,更加的……饥饿。”
“然后,它会对我低语。”
圣吉列斯缓缓地,闭上了他那双湛蓝的眼睛,仿佛不愿再去看这个充满了痛苦与不公的世界。
“它会告诉我,守护,是低效的。牺牲,是愚蠢的。真正的‘爱’,应该是将所有可能威胁到你所爱之物的‘敌人’,连同其存在的痕迹,一同,从这个宇宙中,彻底地,抹去。”
“它会向我展示一幅幅充满了诱惑的、血腥的画卷。在那画卷之中,我,不再是那个充满了悲悯的天使。我,是审判者,是净化者,是……终结者。我用最纯粹的、不带丝毫情感的暴力,将所有的异形,所有的异端,所有的……‘不完美’,都彻底地,焚烧殆尽。整个银河,都在我的羽翼之下,达到了一种绝对的、冰冷的、再也不会有任何痛苦与背叛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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