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带着熟悉而刺鼻的、混合着辐射尘与氧化金属气味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青鸾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低垂的、铅灰色的天幕,以及脚下那片无边无际的、覆盖着暗沉沙砾与破碎瓦砾的焦黑大地。
焦土试验场。
他们……回来了。
不是那片生机扭曲的“世界之痂”,也不是紫色天幕笼罩的噩梦废都,而是真真切切的、他们最初逃离又最终归来的……故乡。尽管它满目疮痍,但那种源自世界根基的、熟悉的规则感,让青鸾那颗一直紧绷的、属于“引导者”的心,微微松弛了一丝。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艾米就瘫倒在她旁边,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怀中死死抱着那个屏幕彻底碎裂的平板。更远处,扳手仰面躺在沙地上,昏迷不醒,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只有三个人。
那个手持量天尺,在最后关头以身为路,将他们送回这里的身影……不见了。
一股尖锐的刺痛,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空落感,狠狠攫住了青鸾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最后那一刻,那道纯白路径诞生时,传来的、属于李子豪的、极致燃烧后又归于虚无的意念波动。
他……还在吗?
那个没入“漩涡”深处的微弱星火……
“咳咳……”艾米的咳嗽声打断了青鸾的思绪。她悠悠转醒,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当确认自己真的回到了焦土世界时,脸上先是闪过狂喜,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所取代。
“我们…我们真的回来了?李…李子豪呢?”她声音沙哑地问道,看向青鸾的眼神带着一丝希冀,却又害怕听到答案。
青鸾沉默地摇了摇头,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那里是“世界之痂”可能存在的方向,如今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艾米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她抱紧了怀中的平板,将脸埋入膝盖,肩膀微微耸动。
短暂的沉寂被扳手痛苦的呻吟打破。他的断腿在经历了连番折腾后,状况更加糟糕,伤口恶化,高烧开始侵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
现实的问题,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刚刚回归的些许庆幸。
他们身处何方?周围是否有威胁?如何生存下去?
青鸾强压下心中的悲恸与混乱,属于“引导者”的冷静与分析能力开始重新占据主导。她站起身,尽管身体依旧虚弱,核心能源近乎枯竭,但基本的感知尚存。
她环顾四周,辨认着地形。这里似乎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戈壁滩,远处有连绵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风化岩山。空气中残留的辐射读数虽然依旧超标,但比起他们离开时,似乎……减弱了一些?而且,那种无处不在的、源自“裁决者”的疯狂扭曲感,彻底消失了。
天空,是正常的、虽然灰暗却不再诡异的颜色。
“‘裁决者’……真的消亡了。”青鸾低声确认。母亲树和树灵的牺牲,李子豪最终的爆发,确实从根本上摧毁了那个扭曲的源头。
但这片土地被摧残得太久了,恢复需要时间,而生存的挑战,并不会因为最大威胁的消失而减少。
“必须先找到水源和相对安全的庇护所。”青鸾做出判断。扳手需要处理伤口,他们所有人都需要补充水分和食物。
她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进行更大范围的感知。然而,核心受损严重,她的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了极限,只能勉强探查到方圆数百米的情况。
就在这时,艾米怀中的那个破损平板,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滋滋”声,屏幕边缘闪过一丝不稳定的亮光。
“嗯?”艾米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本该彻底报废的设备。她尝试按动几个按钮,屏幕依旧漆黑,但那“滋滋”声却持续着,仿佛在接收着某种极其微弱的信号。
“有…有信号?”艾米难以置信,“难道是…‘方舟’的广域搜救频段?不对…这个波段很陌生…”
作为一名优秀的研究员,她对各种信号频段极其敏感。这个突然出现的、微弱的信号,带着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古老而平和的波动。
青鸾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她走近些,仔细感知着那信号中蕴含的意味。没有敌意,没有“方舟”那种冰冷的审视感,反而带着一种……类似母亲树和树灵般的、温和的引导意味?
“能定位信号源吗?”青鸾问道。
艾米尝试着,将耳朵贴近平板,手指在破损的外壳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利用她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分析着那微弱信号的来源方向。
“大致方向…东南方…信号很弱,距离可能非常遥远…而且,似乎…不完全是电磁信号…夹杂着某种…生物能或者地脉能量的共鸣?”艾米越分析越觉得惊奇,这个信号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东南方?
青鸾望向那个方向。在她的模糊感知中,那片区域似乎……能量环境比其他地方要稍微“干净”和“稳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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