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金城郡以西,汉军大营。
虽已开春,但塞外的夜风依旧凛冽如刀,卷起营寨间的旗帜,发出猎猎声响。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张辽端坐主位,眉头微蹙,正与贾诩、吕布商讨着后续安抚羌人、稳固地方的细务。得益于此前大捷的余威和朝廷“以汉化胡”的旨意,大部分羌人部落已经安定下来,但空气中似乎总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
“文远兄,如今羌事已定,何不乘胜进军,直捣董卓老巢武威?某家愿为先锋,定将那董贼的狗头提来见你!”吕布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案几,他渴望的是轰轰烈烈的大战,而非这些繁琐的安抚工作。连日来的平静,让他这柄锋利的方天画戟有些无处施展。
张辽沉稳地摇了摇头:“奉先勇武,天下皆知。然董卓虽败退凉州,实力犹存,其麾下西凉铁骑不容小觑。我军新定羌胡,后方未稳,粮道漫长,贸然深入,恐为不智。陛下旨意亦是令我等稳固现有战果,徐徐图之。”
贾诩拢着衣袖,半眯着眼睛,仿佛在养神,闻言淡淡补充道:“奉先稍安勿躁。董仲颖性情暴戾,骤遭大败,岂会甘于蛰伏?他在武威招兵买马,动静不小。我等以静制动,待其露出破绽,再行雷霆一击,方为上策。”
吕布哼了一声,虽不再反驳,脸上却写满了不以为然。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董卓的狠厉与决断,也低估了西凉铁骑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恐怖力量。
董卓自洛阳惨败,损兵折将,犹如受伤的疯虎,退守凉州老巢后,将所有的怨毒与不甘都化为了疯狂的扩军。他利用在凉州多年的根基,不惜以重金、官爵甚至纵兵抢掠为饵,短短时间内,便重新聚集起一支以原西凉军为骨干、掺杂了大量羌胡悍骑的六万大军!他深知,若等汉军彻底消化了羌人,稳固了后方,自己将再无翻身之日。困兽,犹要斗!
就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子时刚过,月黑风高。
汉军大营除了巡哨的士卒和跳动的篝火,大部分将士都已沉浸在梦乡之中,连日来的胜利和之后的安抚工作,让许多人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
突然,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起初,这震动极其微弱,如同远方的闷雷。但很快,这震动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终化作了席卷一切的万马奔腾之声!
“敌袭——!是骑兵!大队骑兵!”营寨望楼上的哨兵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呐喊,但声音瞬间便被淹没在如同山崩海啸般的铁蹄声中。
没有任何预警,没有任何试探!
如同黑色的潮水冲破堤坝,无数西凉铁骑如同鬼魅般从漆黑的夜幕中狂涌而出!他们人披重甲,马挂皮帘,骑士们伏在马背上,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手中的长矛和马刀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董卓麾下最为精锐的“飞熊军”!
董卓本人,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裹在厚重的铁甲里,手持长柄大刀,亲自冲杀在前!他双眼赤红,脸上横肉扭曲,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儿郎们!杀光这些关东鼠辈!洗刷洛阳之耻!随我冲!”
“杀——!”
六万铁骑,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如同一柄巨大的、燃烧着复仇火焰的铁锤,狠狠地砸向了汉军大营的正面!
太快了!太猛了!
汉军外围的鹿角、拒马在如此狂暴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踏平!巡哨的士卒甚至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被汹涌而来的铁骑洪流吞没、践踏!
“结阵!快结阵!”一些反应过来的汉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组织起枪盾防线。
但仓促之间,如何能抵挡得住养精蓄锐已久、挟滔天恨意而来的西凉铁骑?
“轰!”
营寨的栅栏被撞开数个巨大的缺口,潮水般的敌军骑兵蜂拥而入!他们并不恋战,而是疯狂地向营寨纵深突击,见人就砍,遇帐便焚!火把被扔向一座座营帐,顷刻间,大半个前营便陷入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映照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和惊慌失措的汉军士卒的脸。
张辽、吕布、贾诩皆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醒。张辽甚至来不及披挂整齐,抓起长戟便冲出大帐,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顶住!给我顶住!”张辽目眦欲裂,声音因为愤怒和心痛而嘶哑。他试图收拢部队,组织反击。但前军已然崩溃,败兵如潮水般向后涌来,冲乱了中军的阵脚。他亲自率领亲卫队逆着人流向前冲杀,连续挑翻数名西凉骑兵,却依旧无法遏制整体的溃势。
吕布更是暴怒如狂,方天画戟挥舞如轮,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西凉骑兵如同割草般倒下。他勇不可当,直取中军大纛下的董卓:“董卓老贼!拿命来!”
董卓见吕布杀来,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他身边亲卫众多,层层叠叠涌上,死死缠住吕布。吕布虽勇,一时却也难以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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