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三年的夏天,太阳刚爬上山头,嘉班寨外的露水还没干透,努尔哈赤就带着十九个人,伏在了土坡下的草丛里。每个人都把刀枪藏在身后,弓箭搭在弦上,连呼吸都压得又轻又浅 —— 前面两百步外,就是尼堪外兰的嘉班寨,栅栏上的流民还在打盹,手里的刀歪歪斜斜地挂在腰间,完全没察觉死亡正悄悄逼近。
“安费扬古,你带五个人,从寨后那处松动的栅栏进去,先把火铳和火药桶控制住,记住,别弄出声响。” 努尔哈赤压低声音,指尖指向寨后的方向,昨天侦察时看到的那截松动栅栏,此刻在晨光里隐约可见,“何和礼,你带四个人,绕到正门左侧的树林里,等我这边放箭,就大喊‘建州援军到了’,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过去。”
安费扬古和何和礼悄悄点头,带着人猫着腰消失在草丛里。剩下的十个人,包括额亦都,都留在努尔哈赤身边 —— 这是他们最核心的力量,要等寨后得手,再从正门发起总攻。
努尔哈赤盯着手里的木刻沙漏,沙子一点点往下漏,每一粒都像敲在心上。他想起昨天祭灵时祖父的木牌,想起佟家岳父塞给他银饰时说的 “血性”,想起额亦都提着野兔说 “旧部都在等你”——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让散了的建州人,重新看到希望。
终于,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了。努尔哈赤猛地抬起头,对着额亦都使了个眼色。额亦都会意,从箭囊里抽出一支带着火硝的箭,搭在弓上,朝着寨子里的粮草堆轻轻一射 —— 箭簇擦过栅栏,“嗖” 地钉在麻袋上,火硝遇风就燃,很快冒起一缕青烟。
“着火了!快救火啊!” 寨子里的流民瞬间慌了,原本打盹的、做饭的,都朝着粮草堆跑,乱成一团。正门的两个流民也顾不上看守,拔腿就往寨里冲。
“放箭!” 努尔哈赤一声令下,身边的十支箭同时射出,精准地落在寨子里的空地上 —— 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制造恐慌。与此同时,树林里的何和礼带着人大喊起来:“建州援军到了!尼堪外兰快投降!”
这一喊,效果比箭还管用。尼堪外兰的部众本就是临时收拢的流民,大多是为了混口饭吃,哪里见过这阵仗,有的扔下刀就想跑,有的缩在帐篷里不敢出来。
就在这时,寨后传来一声闷响 —— 是安费扬古得手了!努尔哈赤心里一松,抽出铁刀,大喊:“兄弟们,冲啊!”
十九个人像猛虎下山一样,朝着正门冲去。没有了看守的栅栏形同虚设,他们一脚踹开木门,冲进寨子里。额亦都一马当先,手里的铁刀劈向一个想反抗的流民,刀风刚到,那流民就吓得瘫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别杀我!我是被逼的!”
“我早就想离开尼堪外兰了!”
流民们的投降声此起彼伏。努尔哈赤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喊:“降者不杀!只要你们不帮尼堪外兰,我就放你们回家,还能给你们分粮食!”
这话一出,更多的流民放下了武器。只有几个尼堪外兰的亲信,还举着刀想反抗,却被安费扬古带的人围了起来 —— 他们已经控制了火铳和火药桶,手里拿着缴获的火铳,虽然还不会用,却足以震慑住人。
“尼堪外兰在哪?” 努尔哈赤抓住一个亲信,铁刀架在他脖子上。那亲信吓得脸色惨白,指了指中间的大帐篷:“首…… 首领在帐篷里,刚才听到动静,好像往后山跑了!”
努尔哈赤立刻带着额亦都和三个亲信冲向大帐篷。帐篷的帘子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桌子被掀翻,地上散落着金银珠宝,还有一件尼堪外兰常穿的蓝色皮甲 —— 显然是跑得太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追!往后山追!” 努尔哈赤冲出帐篷,一眼就看到后山小路上有个骑马的身影,正拼命朝着抚顺关的方向跑。他想翻身上马,却发现寨子里的马都被尼堪外兰的亲信骑走了,只剩下几匹用来拉粮的老马。
“少主人,我去牵马!” 额亦都说着,就往马棚跑。努尔哈赤却摆了摆手:“不用了,后山小路难走,骑马反而慢。咱们跑着追,说不定能赶上!”
说着,他拔腿就往后山跑。额亦都和三个亲信也赶紧跟上。后山的路全是碎石和杂草,跑起来硌得脚疼,可没人敢放慢脚步 —— 尼堪外兰要是跑回抚顺关,投靠了明朝守军,以后再想报仇,就难了。
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近。努尔哈赤能看清,尼堪外兰骑的是一匹枣红马,跑得气喘吁吁,马背上还驮着一个鼓鼓的包裹,想必是金银。
“尼堪外兰!站住!” 努尔哈赤大喊一声,加快了速度。尼堪外兰回头看到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鞭子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抽,枣红马吃痛,跑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通往抚顺关,一条通往鹅尔浑寨。尼堪外兰犹豫了一下,竟然朝着鹅尔浑寨的方向跑 —— 他大概是怕明朝守军嫌他麻烦,不敢直接去抚顺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