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带着樱桃以及四名精干的大理寺吏员,轻车简从,离开了长安,一路向东南方向的橘县疾行。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皆作寻常商旅打扮。临行前,费鸡师塞给苏无名几个小瓷瓶,吹胡子瞪眼地叮嘱:“红色瓶子里是老夫新配的解毒散,虽然不一定能完全化解那奇毒,但多少能压制一下,争取时间。白色瓶子是驱虫避秽的,橘县那地方山林多,瘴气重,用得着。蓝色瓶子…嘿嘿,是老夫的独门‘鸡鸣五鼓返魂香’,遇到麻烦,撒出去,保证让那些龟孙子睡到日上三竿!”苏无名哭笑不得,但还是郑重收下。
卢凌风亲自将他们送到长安城外十里长亭,一路沉默,直到分别时,才用力拍了拍苏无名的肩膀:“苏兄,保重。长安有我,放心。”他又看了一眼樱桃,“保护好苏大人。”樱桃只是微微颔首,眼神一如既往的沉静。
裴喜君站在卢凌风身侧,眼中满是担忧,既有对父亲的,也有对苏无名的。“苏先生,一切小心。若有需要,随时来信。”
马蹄声碎,尘土飞扬,苏无名一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卢凌风和裴喜君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身回城。长安城的巨大阴影下,无形的较量仍在继续。
一路上,苏无名并未急于赶路,而是留意着沿途风土人情,尤其是进入橘县地界后。橘县多山,林木葱郁,官道也变得崎岖起来。沿途村落看起来颇为宁静,但仔细观察,能发现田间劳作的青壮男子似乎比预想的要少一些,偶尔能看到一些农户门前挂着辟邪的艾草和符纸。
三日后,一行人抵达橘县县城。县城规模不大,城墙有些斑驳,透着一股年深日久的沧桑感。城门口有县衙的差役值守,盘查往来行人,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苏无名亮出大理寺的腰牌,差役不敢怠慢,连忙引他们前往县衙。县令裴坚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在二堂迎候。数月不见,裴坚清瘦了不少,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忧虑,官袍下摆甚至沾了些许泥点,不似在长安时那般注重仪容。
“下官裴坚,见过苏大人。”裴坚拱手行礼,态度恭敬,但目光在与苏无名对视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裴公不必多礼。”苏无名上前扶住他,“情况如何?”
裴坚叹了口气,将苏无名等人引入后堂书房,屏退左右,这才沉声道:“情况不妙。自半月前出现第一例病患至今,已有八人发病,其中五人已亡,剩余三人也是奄奄一息,恐怕…就在这几日了。县里的郎中都看过了,毫无头绪。百姓恐慌,谣言四起,说是山里出了专吸人精血的妖怪,甚至有人开始举家外迁。”
“病患都是青壮男子?症状是否如信中所说?”苏无名追问。
“皆是青壮男子,年龄在二十到四十之间,多是家中主要劳力。”裴坚肯定道,“症状一致,起初三五日,精神异常亢奋,力大无穷,一人能抵两三人劳作,饭量也大增。但过了这个阶段,便急转直下,迅速萎靡消瘦,面色蜡黄,气血枯竭,最后呕血而亡,从发病到死亡,快则十余日,慢也不过二十天。”
“心口的莲花印记呢?”
“有!”裴坚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是用笔墨仔细临摹的一个图案。那图案约铜钱大小,线条扭曲,构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形态,花瓣边缘带着细微的勾刺,透着一股邪异之感。“这印记在死者心口出现,颜色极淡,像是从皮肤底下透出来的,人死后一两天内最为清晰,随后便会慢慢消散。下官已命仵作多次确认,绝非画上去的。”
苏无名接过图纸,仔细端详。这莲花图案,与他在长安见过的“莲花”组织标记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更加古朴,也更加诡异。“所有死者都有这个印记?”
“已确认死亡的五人都有。”裴坚点头,“活着的三人,下官也亲自查验过,他们心口暂时未见印记,但…按照之前病例的规律,恐怕印记出现之时,就是他们生命走到尽头之日。”
樱桃在一旁静静听着,忽然开口:“裴公,这些病患在发病前,可有什么共同之处?比如,去过相同的地方,接触过相同的人或物?”
裴坚想了想,摇头道:“下官也仔细查问过。这些病患分布在县城内外不同的村落,从事的营生也不同,有樵夫、农夫、甚至还有一个是县衙的帮闲。他们彼此之间大多并不相识。唯一可疑的是…”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确定,“有几个病患的家人提到,他们在发病前一段时间,都曾进过县城西面的老君山,说是去砍柴或者采药。但老君山范围很大,进山的人很多,并非人人发病,所以下官也不敢断定。”
“老君山…”苏无名记下了这个名字。“病患的遗体可还在?”
“最早去世的两具遗体,因天气炎热,家属不愿久留,已经下葬。最近的三具,暂时停放在义庄,用冰块镇着。”裴坚道,“下官知道此事蹊跷,可能与长安之事有关,故而下令暂缓埋葬,等待苏大人前来勘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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