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在我十七岁那年,距今已经整整二十七年了。那会儿我和我弟弟都还在上高中。对了,我和我弟弟是双胞胎,不光长得像,还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
我家当时在新疆和田地区的一个老家属院里。那地方,一到冬天就冷得厉害,北风刮起来像刀子。所以,每年入冬前,家家户户都得干一件重要的事——挖菜窖。挖得深深的,用来储藏过冬的白菜、土豆、萝卜,有时候还有哈密瓜,这样整个冬天就不愁没菜吃了。
那一年,情况有点特殊。我父母都在昆仑山上的一个劳改支队工作,离家远,任务也重,很难得回来一趟。照顾我们的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所以,家里的活儿,基本上就落在我和弟弟身上。日子是清苦了点,但我们两个半大小子凑在一起,倒也自在,有种“小鬼当家”的感觉。
具体是哪一天,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深秋,下午放学后天光还挺亮。我和弟弟照例分工:我负责生火做饭,他负责继续挖掘院子里那个挖了一半的菜窖。我们各自忙活开了。
没过多久,就听见弟弟在院子里喊我,声音里透着点不寻常。我放下手里的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跑出去问:“咋了?喊我干啥?”
只见弟弟从刚挖出来的新鲜泥土里,捡起一块白生生的东西,在手里掂量着,脸上带着一种恶作剧似的坏笑:“哥,你猜猜,我挖着啥了?”
我接过来一看,是块骨头,比羊骨头大些,形状有点怪,表面粗糙,沾着湿泥。我没多想,随口说:“不就是块骨头嘛,可能是以前谁家扔的羊骨头呗。”说完,顺手一扬,把那骨头扔到了院子角落的柴火堆顶上。
弟弟却凑过来,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不像羊骨头。是人骨头。”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发毛,但嘴上不肯认:“去你的!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吓唬人!这院子里哪来的人骨头?肯定是不知道哪年啃完丢掉的羊蝎子!”
“真是人的,”弟弟坚持道,“我看过书上图片,这形状……”
“行了行了,”我打断他,不想再讨论这个有点晦气的话题,“赶紧挖你的窖,我饭快糊了!”说完,我转身回了屋,把弟弟和他那“人骨头”的言论抛在了脑后。
晚上吃完饭,写完作业,看看窗外,天已黑透。我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说到睡觉,得先说说我们家的格局。房子是那种老式的直筒间,里外两间平房。里间大些,奶奶睡。外间小,功能多,兼作厨房、饭厅,也是我和弟弟的卧室。外屋靠墙摆着一张双层的铁架床,下铺宽,能睡两个人,上铺窄些。床头紧挨着通往里屋的门,床尾正对着窗户。窗外就是院子,窗台下面,就是白天挖的那个菜窖。窗户右边,是通往院子的小门。
平时,我和弟弟都睡下铺。我睡靠墙的里边,他睡靠外。那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感觉好像刚闭眼没多会儿,天就亮了。我赶紧爬起来洗漱。奶奶已经熬好了小米粥。可弟弟却还躺在床上,没动静。
我走过去叫他,才发现他脸色很不好,苍白里透着点青灰。一摸额头,滚烫。我吓了一跳:“咋回事?昨天还好好的!”
弟弟费力地睁开眼,眼神有点涣散,声音虚弱地说:“哥……昨晚上……有鬼……来抓我……”
我心头一紧,但随即觉得他是发烧烧糊涂了。“净瞎说!世上哪来的鬼?肯定是你做梦了,要么就是把月光看花了眼,自己吓自己。” 我压根不信这些。
可弟弟却很坚持,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是真的……我看见了……” 他断断续续地,给我讲了昨晚的经历。
他说,大概半夜两三点钟,他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下子就惊醒了。屋里很静,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惨白的光块。他正纳闷,忽然看见,从通往院子的那扇门的门缝底下,悄无声息地“流”进来一团灰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慢慢凝聚成形,竟是一个“人”的模样。弟弟形容说,那“人”身形干瘪,两只手像枯树枝,指甲又长又灰白。身上挂着破烂不堪的布条,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什么衣服。脸上……没有清晰的表情,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下巴好像没了,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头发又乱又脏,也是灰白色的。它周身裹着一股寒气,一点声音都没有,就那么直直地、飘飘忽忽地朝他床这边过来了。
弟弟说他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推我,想把我弄醒,可我睡得死沉,怎么推都没反应。眼看那东西越来越近,他只好一把拉起被子蒙住头,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感觉那双冰冷的手好像碰到了被子……他在极度的恐惧中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后来竟然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早上我喊他。
听完他的讲述,我心里有点打鼓,但还是觉得这太荒唐。“肯定是你发烧产生的幻觉。” 我给他倒了水,找了片退烧药,“今天别去上学了,在家歇着。晚上……” 我开了个玩笑,“晚上我睡你的位置,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敢来找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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