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却又深邃如潭,看久了,竟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她站在晨光中,像一株遗世独立的白莲。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看向玄心。
四目相对。
玄心心中一震。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虽然确实极美——而是因为她的眼神。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直指本心。
“贫尼妙音,”女子合十行礼,声音清冷如泉水,“见过玄心师父。”
“不敢当。”玄心还礼,“不知妙音师太约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妙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着他,许久,才缓缓道:“果然。”
“果然什么?”
“果然身负业火,心藏菩提。”妙音走到洞口,望向洞内,“这半年来,你在此静修,可有所得?”
玄心心中警惕:“略有所得。”
“可否与贫尼分享?”
“师太想听什么?”
妙音转过身,看着他:“听说你曾言:‘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贫尼想请教:杀生如何能是护生?斩业又如何不是斩人?”
一来,便是最尖锐的问题。
玄心沉默片刻,反问道:“师太可曾见过瘟疫?”
妙音点头:“见过。”
“若有一恶人,故意散播瘟疫,害死千百无辜。杀此人,是杀生,还是护生?”
“自是护生。”妙音毫不犹豫。
“那若此人悔过呢?”玄心追问,“若他跪地求饶,发誓永不再犯,又当如何?”
妙音眉头微蹙:“这……”
“若放了他,他日后再犯,又害千人,这罪过算谁的?”玄心继续道,“算他的,还是算……放他之人的?”
妙音沉默了。
“杀生为护生,”玄心缓缓道,“不是要杀尽天下恶人,而是在不得不杀时,明白自己为何而杀。若为泄愤而杀,是罪;若为护生而杀,是……不得已的慈悲。”
“好一个‘不得已的慈悲’。”妙音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那‘斩业非斩人’呢?”
“恶人之所以为恶,是因为心中的‘业’——贪、嗔、痴、慢、疑。”玄心说,“斩业,是斩断这些恶业,而不是斩断这个人。若能在斩断恶业的同时,保住此人的性命,让他有机会改过自新,那才是真正的……斩业。”
妙音看着他,许久,忽然笑了。
那笑容如冰雪初融,美得惊心动魄。
“玄心师父,你可知你刚才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会被多少人斥为异端邪说?”
“知道。”玄心平静地说,“但这就是弟子的真实想法。”
妙音点头:“很好。至少,你没有说谎。”
她走到石阶边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吧,我们慢慢聊。”
玄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身旁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三尺距离,不远不近。
“你可知,慈航静斋为何要来参加这次无遮大会?”妙音问。
“不知。”
“因为这场大会,关乎佛门未来千年的走向。”妙音望着远山,“若佛门真成了国教,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将成为朝廷的傀儡。佛法将沦为统治的工具,佛门将失去超然世外的立场。这,不是佛门该走的路。”
玄心心中一动:“师太的意思是……”
“慈航静斋反对立国教。”妙音直言不讳,“但我们势单力薄,需要盟友。”
“师太想找弟子做盟友?”玄心诧异,“弟子如今自身难保,何德何能……”
“你不是一个人。”妙音打断他,“你背后,有一股力量。虽然现在还很小,但……潜力无穷。”
玄心心中警铃大作:“师太指的是……”
“菩提净土。”妙音吐出四个字。
玄心霍然起身:“师太怎知……”
“贫尼说了,慈航静斋有‘天眼通’。”妙音抬头看他,“虽然看不真切,但能感应到因果的牵连。这半年来,江湖上出现的那些‘破戒僧’,那些行侠仗义、济世救人的灰衣僧人,都与你有因果联系。而他们的聚集地,便是‘菩提净土’。”
玄心握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这个秘密,竟被妙音一眼看穿。
“你不必紧张,”妙音说,“贫尼没有恶意。相反,贫尼很佩服你——或者说,佩服那位在幕后推动这一切的人。”
她顿了顿:“能在短短半年内,将一群被世人遗弃的‘破戒僧’组织起来,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这手段,这魄力,绝非寻常。”
玄心重新坐下:“师太到底想说什么?”
“合作。”妙音直视他的眼睛,“慈航静斋与菩提净土合作,共同阻止佛门成为国教。”
“为什么选我们?”
“因为你们走的路,虽然离经叛道,却更接近佛法的本质。”妙音缓缓道,“佛法是活的,不是死的。戒律是工具,不是目的。这个道理,许多大德高僧都忘了,但你们……还记得。”
玄心沉默。
他在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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