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乾元殿的过程,比进入时更显漫长。那些原本带着审视与怀疑的目光,此刻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惊诧,有深思,有隐晦的忌惮,也有极少数的,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同。林微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番“星火变革”之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虽未立即掀起滔天巨浪,却已在不少人心中荡开了涟漪。
王公公引着他,沉默地走在出宫的甬道上。这位内侍脸上的程式化笑容淡去了不少,偶尔瞥向林微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行至无人处,他脚步略微放缓,尖细的嗓音压低了些许:“林先生今日殿前所言,着实……令人印象深刻。”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宫里宫外,怕是要因先生这番话,起些风浪了。”
林微面色如常,微微欠身:“林某只是据实而言,不敢有瞒圣听。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公公提点。”
王公公深深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有些话,点到即止。在这深宫之中,能爬到一定位置的,都是人精。他看得出,这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今日之后,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结个善缘总无坏处。
宫门外,林安正焦急地踱步,不时伸长脖子向里张望。他只觉得这等待的时间,比过去十几年都难熬。直到看见林微在王公公陪同下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他才猛地松了口气,几乎要瘫软下去,连忙小跑着迎上前,声音都带着颤:“公……公子,您可算出来了!没事吧?”
“无事。”林微对他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向王公公,拱手道:“有劳公公相送。”
王公公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等候在旁的马车,便转身回宫复命去了。
坐上回程的马车,林安才彻底放松下来,随即又被巨大的兴奋淹没,他扒着车窗,看着外面依旧繁华却仿佛与来时不同的街景,激动得语无伦次:“公子!您见到陛下了?陛下长什么样?是不是特别威严?那些大官……他们有没有为难您?您刚才在里面那么久,我都快吓死了……”
林微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感受着体内缓缓增长的王朝气运。这股气运比他从市井中汲取的精纯浩瀚得多,如同甘霖,滋养着他有些疲惫的心神,连带着巩固“书生命格”伪装所带来的消耗都恢复了不少。听到林安连珠炮似的发问,他并未睁眼,只是淡淡一笑:“见到了。陛下自是威严天成。至于为难……也算不上,不过是各抒己见罢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在乾元殿上那番惊心动魄的应对,只是与人喝了一杯茶般寻常。
林安却从他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寻常,他缩回头,看着自家公子平静的侧脸,心中油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崇敬。那可是金銮殿啊!面对陛下和那么多大官,公子竟然如此镇定自若!他越发觉得,自己能跟着这样的公子,简直是天大的造化。
“那……那陛下信了公子的话吗?”林安忍不住又追问。
“信或不信,在于陛下圣心独断。”林微睁开眼,目光透过晃动的车帘缝隙,看向外面熙攘的人流,“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他心中清楚,皇帝最后那句“朕知道了”,绝非简单的结束。那沉默的片刻,敲击龙椅的手指,都表明那番话确实触动了他。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就是等待,以及……应对随之而来的风暴。太史局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马车即将驶回南市附近时,林微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他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的、带着阴冷敌意的意念,如同毒蛇般,从某个方向遥遥锁定了马车,一闪即逝。
是太史局的人?还是……其他被触动了利益的人?
林微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果然来了。
他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暗中将一丝气运附着在马车车厢内壁,形成一道极其微弱的防护,同时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更加警惕地笼罩着周围。
几乎在他做完这一切的同时,识海中,玄罗那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毒舌的声音响了起来:“哼,小子,运气不错嘛。居然真让你在那老狐狸和一群呆头鹅面前蒙混过关了,还捞到点汤水喝。”
“勉强应付而已。”林微以神念回应,“倒是你,方才在宫中,可感应到那守界人的具体位置?”
提及守界人,玄罗的语气凝重了些:“没有。那家伙藏得很深,气息几乎与皇宫本身的禁制融为一体,若非其主动泄露一丝波动,极难察觉。不过,他肯定还在宫里,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你今日那番‘星火’之论,引动的王朝气运变化不小,不知是否会引起他的注意。”
林微心下一沉。这守界人如同悬顶之剑,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拥有在对方压制下自保甚至反击的能力。
“看来,这‘观测天象’的差事,得尽快拿到手才行。”林微心中暗道。接触官方天象资料,不仅能更好地了解此界规则与次元裂缝的可能关联,更能借职务之便,更深入地牵引王朝气运,加速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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