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金陵,暖风裹挟着秦淮河的水汽与草木清香,轻轻拂过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古城。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钟楼之战,已过去半月有余。
柳家别院深处,那间最为幽静的上房内,药香与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混合,氤氲不散。
林微靠坐在铺着软垫的床头,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曾经因力竭而黯淡的眸子,此刻已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清明,只是偶尔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触手温润、却沉重无比的“天衍国师”金牌,以及放在床边矮几上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眼神复杂。
国师……这个称谓在前世修真界算不得什么,但在此界凡俗王朝,却代表着无上的尊荣与……沉重的责任。
“公子,该喝药了。”
云疏影端着一碗刚刚煎好、散发着浓郁苦味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近。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雅的藕荷色衣裙,发髻简单挽起,少了些许往日的活泼,多了几分沉稳与细致。
这半月来,她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守在林微床边,原本圆润的下巴都尖了些许。
林微抬眼,对上她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忧色,心中微暖,接过药碗,眉头都未皱一下,便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滋养着仍旧有些虚弱的经脉。
“有劳你了,疏影。”
他将空碗递回,声音虽轻,却已不再是之前的沙哑无力。
云疏影连忙摇头,眼圈微微泛红:“公子言重了,只要您能好起来,让疏影做什么都行。”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后怕,“您不知道,您昏迷的那些天,我和林安……”
“我知道。”
林微打断她,目光温和,“辛苦你们了。”
他的神识虽然大部分时间陷入沉寂,但对于外界并非全无感知,尤其是林安那孩子压抑的哭泣和云疏影日夜不休的守护,他都隐约能感受到。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林安端着一碟精致的蜜饯走了进来。
半月不见,这半大孩子似乎也沉稳了些许,穿着新赐的忠勇校尉常服(虽只是虚衔,但也有相应服饰),小身板挺得笔直,只是看到林微清醒地坐在那里,眼睛瞬间就亮了,快步上前:
“公子,您醒了!这是苏姑娘差人送来的金陵特产蜜饯,说是吃了药嘴里苦,让您甜甜嘴。”
看着林安那想靠近又怕打扰他的模样,林微笑了笑,招手让他近前,拿起一枚蜜饯放入口中,甜意果然冲淡了舌根的苦涩。
“这半月,外面情况如何?”
提到这个,林安立刻来了精神,小嘴叭叭地开始汇报:
“回公子,城里差不多都安定下来了!
赵大人和柳家姐姐他们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得可好了,伤的人都安置了,坏掉的地方也在修。
还有还有,现在满金陵的人都在说公子您是神仙下凡,救了大家呢!
咱们天衍阁的门槛这几天都快被送礼的人踏破了,不过都按您之前定的规矩,能推的都推了,推不掉的就登记造册,以后再说。”
云疏影在一旁补充道:
“陛下派来的太医正前几日到了,给您诊过脉,留下了不少宫中秘制的养元丹药,说是对修复心神损耗有奇效。
太医正也说,公子您根基深厚,苏醒只是时间问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林微微微颔首。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此次强行引动庞大气运,虽险死还生,但也并非全无好处。
那汇聚而来的王朝气运与万民信念,在冲击他身体的同时,也有一部分沉淀下来,与他自身的气运初步融合,使得他对气运的感知和运用,似乎更精进了一丝。
只是这种“好处”代价太大,绝非正道。
“黑巫教那边,可有什么线索?”林微更关心这个潜在的威胁。
云疏影神色一正:“那名被俘的黑袍护法,一直被赵大人关在锦衣卫的秘牢里,严加看管。
据说此人魔功被破,心神受损极重,一直浑浑噩噩,赵大人用了不少方法,也未能问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只隐约得知黑巫教总部似乎隐藏在西北某处人迹罕至之地,具体位置依旧成谜。
至于那位险些降临的‘教主’,更是没有任何线索。”
林微若有所思。
黑巫教经此重创,短期内或许会蛰伏,但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能隔着次元裂缝散发出如此恐怖威压的“教主”,其实力恐怕远超想象,至少也是金丹中期甚至后期……对此界而言,几乎是无法抗衡的存在。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无论是自身修为,还是……对气运之道的更深层次运用。
就在他沉思之际,院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规整的脚步声,伴随着林府老管家恭敬的通报声:
“老爷,宫里的李公公前来传旨,仪仗已到府门外了。”
又传旨?
林微与云疏影、林安对视一眼,皆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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