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云指尖还残留着种子离手时的微颤,那把新撒出去的种粒悬在半空,被星图牵引着缓缓旋转。她没再看它们,目光落在生态舱穹顶边缘——刚才林小满喊完“星际育苗大队”时,投影光扫过角落,有个点闪了一下。
不是反光。
是脉冲。
她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靠上陆承的手臂。他立刻察觉,侧头看她,眼神没问,但意思到了:怎么了?
她抬手指了指头顶,“那边,芯片位置偏移了。”
陆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没动,可袖口的能量检测仪已经暗红一闪。他低声道:“监测组昨天刚校准过,不该有偏差。”
吴佩云没接话,只轻轻闭了下眼。
意识沉入手镯空间。
灵泉水面泛起涟漪,一滴水珠无声浮起,顺着她的感知逆流而上,渗入穹顶接缝处。那一小块区域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随即,一段残频信号被锁住——加密波段,三段式跳频,和婚礼前那道“外部波动”同源,但这次带上了坐标锚点。
她睁眼,声音压得极低:“不是观众。”
陆承瞳孔微缩,掌心贴上她后腰,一道微型扫描波悄无声息铺开。三秒后,他嗓音冷下来:“别碰它,是活体封装。”
吴佩云点头。她知道这玩意儿的脾气。郑旭那帮人喜欢玩这种花活——表面是农业数据采集器,内里埋着自毁芯,一拆就炸,炸完还能顺带抹掉方圆五十米的通讯记录。
但她不打算拆。
她把手伸进裤兜,摸出搪瓷杯,喝了一口灵泉水,没咽,含在嘴里。然后仰头,对着那片区域轻轻一喷。
雾状水珠散开,像晨露洒在叶面。
可就在接触信号器外壳的刹那,那滴水突然凝住,形成一层薄冰膜,将整个装置内部反应链冻结在毫秒级。
陆承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她咧嘴一笑:“我种地的,惯会控温。”
其实哪是什么控温。灵泉水自带生命频率,能短暂压制负面能量流动。就像她当初用辣椒藤抽沈临一脸,不是真想泼他,是借植物共振打断他 PTSD 发作的神经回路。
现在也一样。
信号器停摆了,但记忆醒了。
手镯忽然发烫,不是警告,是唤醒。
眼前画面一闪——不是全息投影,也不是幻觉,更像一段卡顿的老录像:
昏暗密室,郑旭坐在主控台前,手指划过虚拟屏,调出一份人体扫描图。图中标记的基因链序列,和吴佩云手腕上的玉镯纹路完全吻合。
“等我的基因链完整,就能复制更多生命能量。”他低声说,“你,是我最完美的容器。”
镜头拉远,他按下通讯键。
投影亮起,站着一个穿深灰制服的男人,袖口绣着一道银线,纹样正是地球北纬30°与东经120°的交叉点——和谢昭实验室外套上的坐标一模一样。
那人低头应了一句:“明白,助理已就位。”
画面戛然而止。
吴佩云猛地回神,呼吸重了一拍。
陆承扶住她肩膀:“看到什么了?”
她没立刻答,而是盯着那枚被冰封的信号器,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画面细节。助理……贴身……袖口纹样……陆承的人?
不可能是巧合。
她抬头看他:“你最近换过助理吗?”
陆承沉默两秒,眼神沉下去:“上周人事调整,原安保副官调岗,新来的叫陈默,履历没问题,背景清白。”
“清白?”吴佩云冷笑一声,“三百年前被扔进基因实验的孩子,哪个履历不是‘健康优良、自愿参与’?”
陆承懂了。
他没再问,直接抬起左手,腕表轻响一声,弹出全息指令界面。手指划过几行代码,输入权限密钥。
下一秒,农业星全域警报系统静默启动。
代号“静默之盾”。
纳米压制场从大气层外层悄然展开,像一张看不见的网,垂直降落。目标锁定:生态舱顶部信号器所在区域。
吴佩云看着那团空气微微扭曲,连光都开始弯曲。
三米范围内,所有分子运动被强制降速,直至静止。
然后——
压缩。
没有爆炸,没有火花,甚至连声音都没有。那个伪装成监测芯片的装置,连同周围空气里的尘埃、水分、甚至电磁波,全被碾成了比原子还细的粉末。
干净利落。
陆承收起腕表,语气平淡:“处理完了。”
吴佩云盯着那片空荡荡的角落,心里却没松下来。她知道,这只是个信标。真正的威胁,还在暗处走动。
她伸手握住陆承的手,掌心贴着他袖扣的金属边沿:“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进过你的控制室?看过你的能源核心数据?”
陆承低头看她,眼神很深,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他进不来。”他说,“但我怕有人替他开了门。”
两人站在原地,谁都没动。
夜风从生态舱通风口灌进来,吹得新生的辣椒叶沙沙响。远处菜田里,几株番茄正悄悄转红,藤蔓缠着支架往上爬,像是在追赶星光。
吴佩云忽然觉得冷。
不是温度,是那种久违的、孤儿院夜里醒来发现床边没人时的空落感。她以为婚礼之后,那些不安会被爱填满。可现在她明白了——有些裂缝,不是光照进去就能愈合的。
她攥紧了陆承的手。
他也反手握回来,力道很稳,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安全感。
“别怕。”他低声道,“我在。”
她点点头,没说话。
可就在这时,手镯又震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记忆回溯。
是一种……回应。
她低头看去,腕上的玉镯正泛着微光,像是在感应什么。紧接着,空间里那口灵泉池底,一颗原本沉睡的种子,突然裂开一道缝。
嫩芽探头。
吴佩云心头一跳。
这不是她下的种。
是自动发芽的。
而且品种她没见过——叶子呈五角星形,边缘泛着淡金,根系延伸的方向,直指农业星地核深处。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陆承的腕表突然震动。
一条加密信息弹出:
【能源核心室压力值异常,波动频率与手镯共振匹配度达89.4%】
他脸色一沉,看向吴佩云:“你空间里的东西……是不是自己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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