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镇子西头有家老旧的殡仪馆,看门的老头姓葛,大家都叫他葛爷。葛爷在这儿干了快四十年了,专门负责给无人认领或者死因不明的尸体守夜。他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也是这行当里最邪乎的禁忌——守夜时,绝对不能对着尸体打瞌睡,更不能让长明灯熄灭。尤其是那些横死、怨气重的,你一闭眼,它就可能“借”了你的阳气,或者跟着你回家。
葛爷常说,人死如灯灭,但有些执念深的,那口气咽得不干净,魂儿就滞留在尸体附近。的长明灯,既是给亡魂引路,也是划清阴阳的界限。灯在,人在;灯灭,有些东西就可能越界。
这规矩,葛爷守了大半辈子,相安无事。直到他那个远房外孙杨昊来找他。
杨昊是个大学生,学医的,自诩信奉科学,对葛爷这套“封建迷信”向来嗤之以鼻。他暑假回来,听说殡仪馆缺临时工,工资给得高,就动了心思,想赚点零花钱,也顺便“验证”一下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葛爷一听就炸了毛:“胡闹!这地方是你能来的?赶紧给我回去!这里头的门道,不是你念几年书就能明白的!”
杨昊却不服气:“姥爷,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不就是看着尸体别被猫狗碰了吗?我学医的,解剖课都上过,还怕这个?再说了,给的钱多,我一个暑假的学费就攒出来了。”
葛爷拗不过他,又看孩子确实是想自己挣学费,心一软,想着让他见识一下也好,死了这条心。但他再三严厉叮嘱:“小子,你非要来可以,但必须记住我的话!守夜的时候,精神给我打足了!那盏铜油灯,一刻都不能离人,灯油快没了就得加!尤其是停放在最里面那个‘特殊间’的,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听见没有?”
杨昊满口答应,心里却颇不以为然,觉得姥爷是老糊涂了,小题大做。
他上班的第一个夜班,还算平静。停放的是一位寿终正寝的老人,一切正常。杨昊玩了半宿手机,后半夜实在熬不住,打了个盹,醒来发现长明灯还亮着,一切如常。他更加确信所谓的禁忌都是唬人的。
第三天晚上,殡仪馆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是个年轻女人,叫小芸。据说是跟家里吵架,一时想不开,在自己屋里上吊自杀的,发现时已经死了两天了。因为死状不太好看,家属要求整理遗容后再守夜,所以就暂时停放在了葛爷特意嘱咐过的那个“特殊间”。
杨昊交接班时,葛爷脸色异常凝重,指着那间房:“昊子,今晚你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姑娘是横死,怨气怕是散不掉。你就在门外守着,灯看好了,千万别进去!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说完,葛爷才不放心地走了。
夜深人静,殡仪馆里只剩下杨昊和那具尸体。走廊的灯为了省电,只开了几盏,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香烛混合的怪异气味。
杨昊起初还恪尽职守,坐在“特殊间”门外的长条凳上,盯着门口那盏造型古朴的铜质长明灯。灯光如豆,稳定地燃烧着。
到了后半夜,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杨昊开始有些撑不住了,眼皮打架。他站起来走动,用力掐自己大腿,但效果甚微。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特殊间”里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擦木板的声音。
“吱……嘎……吱……”
杨昊一个激灵,睡意去了大半。他侧耳细听,声音又消失了。
“是老鼠吧?”他自言自语,给自己壮胆。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更清晰,而且……似乎是在有节奏地刮擦,一下,又一下。
杨昊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想起了葛爷的警告,不敢进去,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和对“科学”的固执。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上方那一小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窗,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角落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那是专门给这种尸体用的)。借着微光,他看到停放尸体的担架床轮廓,上面盖着白布。
一切似乎正常。
就在他准备退回座位时,那只盖着尸体的白布,靠近头部的位置,突然动了一下!像是底下的头,微微偏转了一点角度!
杨昊吓得汗毛倒竖,猛地后退一步,差点叫出声。
刮擦声戛然而止。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
他死死盯着那扇门,再也不敢靠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困意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凶猛。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灌了铅,一点点往下沉。
绝对不能打瞌睡!
葛爷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但他实在太累了。眼皮终于不受控制地合拢,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他猛地惊醒!
第一个念头就是——灯!
他慌忙看向门口那盏长明灯。
灯灭了!
铜灯盏里的灯油尚未耗尽,但那簇本应长明的火苗,此刻却熄灭了,只剩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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