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村的,远近闻名。
不是因为菜色多好,而是规矩多——开席必在日落之后,主桌必须留三个空位,每道菜上桌后要静默三分钟才能动筷,宴席过半时全村狗必须拴好。
最重要的是,吃席的人必须是外乡人。
这个规矩已经传了七代。村志记载,清道光年间,柳溪村遭大旱,饿殍遍野。当时的村长柳老七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告诉他,只要在村口设宴,宴请过路客,就能换得雨水。柳老七照做了,果然大雨倾盆。
但白胡子老头没说的是,这宴席,吃的是客人的寿。
李明第一次听说这个传说时,只当是乡下怪谈。他是省城一家美食杂志的编辑,来柳溪村是为了做一期“乡村传统宴席”的专题。同事都说他运气好,柳溪村的一年只办一次,正好让他赶上了农历七月十五。
中元节摆宴,本身就透着古怪。但村长柳三顺在电话里信誓旦旦:“李记者,我们这宴席可是百年传统,食材新鲜,做法地道,保准您吃了还想吃。”
李明没多想,带着相机和录音笔就上路了。
柳溪村藏在深山坳里,大巴车只能开到镇上,剩下的二十里山路得坐摩托车。载他的摩的司机是个话痨,听说他要吃柳溪村的,脸色变了变:“那地方……您非得去?”
“怎么?有问题?”
司机支支吾吾:“也没啥,就是那村子邪性。我劝您啊,吃完了赶紧走,千万别过夜。”
李明笑了笑,没当真。他做美食记者五年,见过的怪事多了去了。有些乡村为了搞旅游,故意编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吸引游客,柳溪村八成也是这样。
进村的路比想象中难走,到村口时天已经擦黑。村口立着一座石牌坊,刻着“柳溪古村”四个字,牌坊下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正是村长柳三顺。
“李记者吧?欢迎欢迎!”柳三顺热情地迎上来,握着李明的手不放,“一路辛苦,席面都备好了,就等您开席。”
李明注意到,柳三顺的手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进村的路上,李明发现村子异常安静。虽然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但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连狗叫声都听不见。更奇怪的是,每户人家的门上都贴着一张黄纸符,窗户用红纸糊着,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村里在办什么法事吗?”李明问。
柳三顺干笑两声:“中元节嘛,祭祀祖先,老习惯了。”
宴席设在村中心的打谷场上。二十几张八仙桌摆得整整齐齐,桌上已经摆好了凉菜。打谷场四角各立着一根竹竿,竿顶挂着白灯笼,在晚风中摇曳,投下晃动的影子。
让李明意外的是,除了他,席上已经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穿着崭新的衣服,但表情木然,见他来了也不打招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这些都是村里人?”李明小声问。
“是是是,都是本家。”柳三顺把他引到主桌,“李记者请上座。”
主桌摆在场子中央,比其他桌子高出一截。桌上已经坐了六个人,都是老人,最年轻的也有六十多了。奇怪的是,主桌明明有十个位置,却有三个空着,摆着碗筷酒杯,像是特意给人留的。
李明刚坐下,一个穿蓝布褂的老太太就给他倒了杯酒:“远道而来,辛苦了。”
酒是浑浊的米酒,闻着有股怪味。李明出于礼貌抿了一口,差点吐出来——那酒又苦又涩,还有股铁锈味。
“好酒,好酒。”他强忍着咽下。
柳三顺拍了拍手:“开席!”
一声锣响,几个壮汉端着托盘开始上菜。第一道是凉拌三丝,胡萝卜、青笋、木耳切得细细的,淋着红油,看着倒是清爽。
但没人动筷。所有人都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像在默哀。
李明正纳闷,柳三顺低声说:“李记者,我们这儿的规矩,上菜后要静默三分钟,感恩天地,缅怀先人。”
三分钟长得像三个小时。打谷场上静得可怕,只有灯笼在风中摇晃的吱呀声。李明坐立不安,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三分钟结束,柳三顺拿起筷子:“请。”
众人这才开始吃。李明夹了一筷子凉拌三丝,入口清脆,调味恰到好处,确实不错。他职业病犯了,掏出相机想拍照,被旁边的老太太按住了手。
“宴席之上,不可拍照。”老太太的声音又干又哑,“这是规矩。”
李明讪讪地收起相机,心里却越来越疑惑。他注意到,村里人吃饭的样子很怪——每个人都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咀嚼时闭着嘴,不发出一点声音,吞咽的动作整齐划一,像训练过一样。
第二道菜是红烧肉。肉块肥瘦相间,炖得酥烂,酱汁浓郁。李明尝了一口,确实美味,但吃下去后胃里却一阵翻腾,恶心得想吐。
“这肉……”
“自家养的土猪,香吧?”柳三顺笑眯眯地说。
李明勉强笑了笑,借口去厕所,离席走到打谷场边。他确实想吐,但更多的是想逃离那种诡异的气氛。掏出手机想给同事发个消息,却发现一格信号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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