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尹昊清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他立刻召来心腹内侍,面色阴沉地厉声问道:“查清楚了没有?今日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这点破事捅到父皇面前的?”
内侍小心翼翼地躬身回禀:“殿下息怒。据奴才多方打探,今日早朝后,是御史刘昌龄刘大人,在御书房单独觐见陛下时,言辞恳切地提及了昨日城防司无故扰民、致使百姓恐慌之事……言语间,似有对殿下行为不满之意。”
“那他有没有跟父皇说明,本宫是因何抓人?”
“这个……刘大人似乎没有提,只是一味强调为君者当体恤民情、恪守礼法规矩——”
“刘昌龄!”尹昊清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古板严肃、总爱摆出一副忠臣架势的老头,“好你个刘昌龄,上次的教训还不够,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告本宫的状!”
他眼珠一转,一抹恶劣的笑意浮上嘴角。明面上不能拿朝廷命官如何,但给他添点堵,还是轻而易举的。
翌日,尹昊清便跑到皇太后居住的慈宁宫,一番殷勤的揉肩捶背、撒娇卖乖,哄得太后眉开眼笑。他状似无意地瞥见太后书桌上堆积的经书,佯装无意地提起:“皇祖母,您又要抄录这么多经书去寺庙还愿啊?真是辛苦。孙儿看着都心疼。”
太后叹道:“是啊,心诚则灵,总要亲力亲为才好。”
尹昊清立刻接话,刻意的引导:“皇祖母,您身份尊贵,何必事事躬亲?孙儿听闻,有些诚心礼佛的大家闺秀,也常以抄经积福。就比如……刘昌龄家的那位千金,据说就甚是贞静贤淑,尤其酷爱抄写经书,心无旁骛,日日不停笔,在京中闺秀里,可是头一份的‘虔诚’呢。”
皇太后素来笃信佛法,闻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哦?刘昌龄家竟有如此静心诚意的女儿?”
尹昊清见鱼儿上钩,趁机煽风点火:“是啊皇祖母,眼看您寿辰将至,若能得这位‘诚心’的刘小姐亲手抄录《金刚经》百遍,供奉于佛前,岂不更能彰显您的诚心,也为皇祖母祈福增寿,功德无量?”
皇太后被他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当即拍板:“这有何难?能为哀家抄经是她的福气,也是功德!哀家这就下道懿旨,让刘家丫头五日内抄录《金刚经》百遍送入宫中!”
尹昊清垂下眼睑,掩去眸中得逞的狡黠笑意。
——
刘府内,刘昌龄拿着皇太后的懿旨,一脸凝重与怒意地走进刘宝儿的闺房。
“宝儿,”刘昌龄将懿旨递给女儿,声音压抑,“皇太后懿旨,命你五日内,亲手抄录《金刚经》百遍,送入慈宁宫为她祈福寿辰。”
“五日?百遍?”刘宝儿愕然接过懿旨,《金刚经》一遍便有五千余字,五日百遍,便是日夜不停、不吃不睡也绝无可能完成!“父亲,这……这哪里是祈福,分明是故意刁难!”她立刻嗅到了其中不寻常的气息。
刘昌龄无奈点头,压低声音,脸上满是愤懑:“为父昨日刚在陛下面前提及太子纵容兵马司扰民、有损朝廷声誉之事,今日太后便来了这么一道旨意……时机如此巧合,只怕,是东宫那边,借太后的手,在敲打为父,报复为父啊!”
刘宝儿瞬间明白了!那个“面具恶少”果然是太子!他因为父亲直言进谏,便用如此阴损歹毒的手段报复!不仅纵容手下重伤了她的姐妹银杏,如今还要这般折辱她的家人!
然而,出乎刘昌龄的意料,刘宝儿脸上惊愕与愤怒的神色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迅速恢复了冷静。她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语气异常平稳地对父亲说道:“父亲不必忧心,女儿自有办法应对。”
她当然不会真的傻到自己去抄。五日百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愚钝。
她立刻唤来府中另一个机灵可靠的小厮刘安,低声吩咐:“刘安,你立刻悄悄去办,多带些银两,分散到京城东南西北各大书局、甚至是一些小的刻印坊,购买现成的《金刚经》。切勿引人注目。”
刘安虽不明所以,但见小姐神色凝重,立刻领命而去。
刘昌龄看着女儿沉着指挥的模样,心中稍安,却也不免担忧:“宝儿,这……这可是太后的懿旨,若是被发现……”
刘宝儿笑着打断,眼中闪烁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与锐利:“父亲,太后要的是百卷《金刚经》供奉祈福,并未指定必须由我一笔一划写成。天下抄录的经文难道还少吗?心诚与否,岂是单凭笔迹所能论断?他太子能借太后之手行刁难之实,我们为何不能‘借’天下抄经人之手,行保全之策?就算事后有人质疑,我们一口咬定是女儿所写,因时间紧迫,心力交瘁,笔迹有所变化也是常理。难道太后还要为了这点小事,兴师动众找来笔迹专家一一比对,治我们一个‘欺君之罪’不成?”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更何况,若真闹将开来,大家便会知道,太后下了道五日抄经百遍的荒唐旨意,届时,脸上无光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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