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言灰溜溜离开北境王府的狼狈模样,很快就被漫天大雪掩盖得无影无踪。
北境的雪下得正凶,鹅毛般的雪花扑簌簌落下,不过半个时辰,就将整个天地染成纯白。
王府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与窗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李晚宁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捻过一张张玲珑阁传来的密报。
吏部侍郎纳妾的花边新闻、某国公世子欠下巨额赌债的丑闻、京畿粮价异常波动的数据……
这些看似琐碎的信息在她脑中飞速交织,逐渐勾勒出京城权力暗涌的图谱。
门帘轻动,君墨寒踏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
窗外飞雪连天,窗内灯暖茶香。
那个平日里锋芒毕露、运筹帷幄的女子,此刻敛了锐气,专注的侧颜在灯下显得柔和静美,竟让他一时屏息。
“在看什么?”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打破这一室宁静。
李晚宁闻声抬头,见是他,唇角微弯:“一些京城趣闻,王爷可要听听?”
她轻描淡写地挑了几条信息,以闲谈口吻道来,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点出背后的关联。
君墨寒初时听得随意,越听却越是心惊。
她寥寥数语,竟将京中派系争斗、太子下一步可能动向剖析得清晰透彻。
这份对政局人心的洞察力,远超他麾下任何谋士。
“……看来,太子很快会有新动作,目标或许是户部。”
李晚宁说完,捧起茶杯轻啜一口,姿态从容得仿佛刚才只是聊了聊天气。
君墨寒凝视着她,半晌才道:“晚宁,你这些‘趣闻’,比军报更惊心。”
他顿了顿,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唤出她的名字,“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李晚宁长睫微颤,放下茶盏。
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王爷过誉。不过是些小聪明,愿为王爷分忧。毕竟,你我本是盟友。”
她刻意加重了“盟友”二字,像是在提醒对方,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盟友?”君墨寒摩挲着温润瓷杯,忽然倾身向前,目光灼灼,“只是盟友吗?”
室内霎时安静下来,炭火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
空气里弥漫开暧昧的张力,就连温度都似乎升高了几分。
李晚宁心尖微颤,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她懂他的试探。
历经生死考验与并肩作战,最初冰冷的利益联盟早已悄然升温。
信任与欣赏扎根,某种情愫如春雪消融,悄然蔓延。
但她并未直接回答。
重生一世,她心中所求,远非儿女情长所能局限。
恰在此时,窗外传来一阵孩童嬉闹声。
李晚宁顺势起身推窗,只见院中几个仆役的子女正在雪地里打滚撒欢。
他们的小脸冻得通红,笑声却清脆快活,为这肃杀北境增添了几分生机。
君墨寒也走到窗边,与她并肩而立。
“北境苦寒,孩子的快乐却最简单。”
李晚宁轻叹,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目光追随着那些在雪地中奔跑的小身影。
君墨寒侧首看她。
雪花随风卷入,沾在她鸦羽般的长睫上,瞬间融成细碎水光,映得她容颜愈发惊心动魄。
他心念微动,低声道:“待开春,府里是该添些热闹了。”
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李晚宁转眸看他。
他深邃眼底映着雪光与她的影,坦荡而专注。
两人目光胶着,无声交锋,却又暗含默契。
良久,李晚宁才轻声开口,如雪落无声:“王爷,北境虽安,然放眼万里江山,风雪何止于此?”
她未直接回应,却将格局引向更广阔的天地。
君墨寒一怔,随即了然。
她是在告诉他,眼前非沉溺温情之时,尚有宏图待展。
但她的语气,已无初始的疏离算计,唯有并肩同行的默契。
他低笑出声,笑声在暖阁中荡开,磁性悦耳:“说得是。这万里江山风雪,有你同行,何惧之有?”
他抬手,轻轻拂去她发间落下的些许尘埃。
动作自然,亲昵无声。
李晚宁未有闪避,静立原地,任他指尖温热掠过鬓角。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子,早已不是她初来时的冰冷盟友。
他敏锐、果决,更懂得尊重她的才能,这在男权当道的世道中,实属难得。
“王爷可曾想过,为何太子迟迟不敢对北境用兵?”
李晚宁忽然问道,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君墨寒挑眉:“因北境军力强盛,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只是一方面。”
李晚宁走回案前,手指轻点地图上的几处关键位置,“更重要的是,太子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他的几个弟弟,哪个不是虎视眈眈?”
“你是说,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不是利用,是合作。”
李晚宁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三皇子与太子素来不和,且他母族掌控江南盐运,财力雄厚。若能得到他的暗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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