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献上的新式装备。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在京城炸开了锅。
茶楼酒肆,勋贵府邸,无人不在谈论那削铁如泥的宝刀、那坚不可摧的钢甲,以及那据说能射三百步并连发的神臂弩。
赞誉与惊叹如同潮水般涌向镇北王府,然而,在这喧嚣之下,一股冰冷的暗流,正悄然从皇宫深处蔓延开来。
御书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沉重的压抑感。
老皇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脸色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明暗不定。
下方,几位心腹重臣垂手恭立,大气不敢出。
其中,便有刚刚因门下学生被清洗而元气大伤、脸色阴郁的林阁老,以及几位素来与镇北王府不甚和睦的宗室亲王。
“众卿家,”皇帝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镇北王此番献宝,于国而言,确是功臣。”
“我大齐军力若得此助,北境蛮族,何足道哉?”
他先定下基调,是功臣。
但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深沉起来:“然,朕近日偶感不安。墨寒这孩子,能力是有的,心也是忠的。”
“只是……这精钢锻造之法,神臂弩之巧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镇北王府,何时有了这般能工巧匠?还是说……背后另有高人?”
林阁老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圣明!老臣亦觉此事蹊跷。镇北王久居北境,虽骁勇善战,但于匠造之事,从未闻有何建树。”
“此番突然拿出此等国之重器,其来源,不得不察啊!老臣听闻,王府近日那位王妃娘娘,似乎颇不简单……”
他点到即止,却将疑点隐隐引向了李晚宁。
其余几位亲王也纷纷附和。
“皇兄,四哥(指君墨寒)此番立功不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如此利器,若完全掌控于藩镇之手,恐非国家之福……”
“是啊陛下,镇北军本就骁勇,若再配上此等装备,其势……恐难制衡。”
“制衡”二字,如同针尖,狠狠刺中了老皇帝内心最敏感、最隐秘的神经!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浑浊,只有帝王的猜忌与冷酷!
他老了,病了,儿子们却正值壮年,尤其是这个老四,军功赫赫,威望日隆,如今又展现出这般惊人的“技术实力”。
太子刚倒,他就如此锋芒毕露,是想干什么?
这天下,到底还是不是他这个皇帝的?
功高震主!
这是历代帝王最大的心病!
皇帝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几位重臣的心上。
良久,他缓缓道:“众卿所虑,不无道理。赏,自然要赏。但规矩,也不能坏。”
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既要利用镇北王府对抗北境威胁,又不能让其尾大不掉。
“拟旨。”皇帝沉声道,“镇北王君墨寒,献宝有功,心系社稷,特赐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加封其长子(若未有则虚指)为镇北王世子,享双倍俸禄。”
这是明面上的厚赏,安抚人心。
紧接着,他话锋再转,语气变得不容置疑:“然,国之重器,不可轻忽。为使我大齐全军尽快受益,着即成立‘军器监特造司’,专司新式军械量产事宜。
擢工部侍郎赵衡(非镇北王阵营)为特造司主事,镇北王府需将精钢锻造之法及神臂弩图样,悉数移交特造司,并遣精干匠师入司指导。
一应铸造事宜,由特造司统一调度,各军需按制领取装备。”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好一手明升暗降,釜底抽薪!
厚赏是给你君墨寒个人和家族的荣耀,但核心技术,必须收归中央!
你想靠技术垄断来增强实力?
朕偏要把它变成国家的资源,而且,还要用你的人,办我的事。
最终的控制权,必须牢牢抓在朕的手里!
这就是帝王心术,这就是制衡之道!
林阁老眼底闪过一丝快意,连忙躬身:“陛下圣明!如此既可普惠全军,又可杜绝藩镇私蓄利器之弊,实乃老臣谋国之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称赞陛下考虑周全。
老皇帝疲惫地挥挥手:“都退下吧。旨意即刻下发。”
“臣等告退。”
众人退出御书房,各怀心思。
林阁老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君墨寒,李晚宁,你们以为献上几件利器就能圣眷不衰?
殊不知,这恰恰是你们噩梦的开始!
陛下的猜忌一旦种下,便再难根除!
……
镇北王府。
君墨寒和李晚宁几乎在圣旨抵达的同时,便已通过特殊渠道知晓了御书房内的全部内容。
“果然来了。”
李晚宁放下手中的密报,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预料之中的讥诮,“陛下的制衡之术,用得倒是熟练。厚赏,夺权,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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