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坤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一双鹰眼锐利如刀。
他身着西南土司特有的锦袍,头戴银饰,腰间挎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
虽是来贺寿,但他眉宇间那股桀骜之气却掩不住,与周围文质彬彬的官员格格不入。
他带来的贺礼已经抬入厅中展示,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巨大的紫檀木匣,里面铺着丝绒,盛放着三株通体赤红、仿佛有火焰流动的奇异草药——正是赤阳草。
不少官员偷偷打量着那三株救命草药,又看看端坐主位的帝后,神色各异。
君墨寒今日穿着明黄常服,虽因连日劳累消瘦了些,但帝王威仪丝毫不减,反而更添几分深沉锐气。
他身旁,李晚宁一袭绯色宫装,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已恢复了往日七八分的气色。
她大病初愈,容颜略显清减,却更衬得那双凤眸清亮沉静,通身气度从容雍容,不见丝毫病弱之态。
两人并肩而坐,一个威严如日,一个清贵如月,竟有种说不出的般配与和谐。
宴会开始,丝竹之声响起,觥筹交错。
各地官员依次上前敬酒贺寿,说些吉祥话。
君墨寒神色淡淡,偶尔举杯示意,大多时候只是听着。
轮到木坤时,他大步上前,声如洪钟:“西南永昌土司木增,恭祝大夏皇帝陛下万寿无疆!特遣臣弟木坤,携薄礼前来,愿陛下与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他的官话说得有些生硬,但字字清晰,目光直视君墨寒,毫无避讳。
君墨寒看着他,缓缓端起酒杯:“木土司有心了。千里迢迢送来贺礼,尤其这赤阳草,倒是及时。”
这话意味深长。
木坤面色不变,朗声道:“陛下平定江南乱局,肃清奸佞,推行新政,乃万民之福。
区区草药,能助皇后娘娘凤体康复,乃我木氏之幸。我西南虽地处偏远,亦知忠君报国,绝不敢有二心!”
好一个“绝不敢有二心”。
君墨寒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木土司忠心,朕心甚慰。只是朕有一事不明——木氏远在西南,与江南相隔数千里,为何朕在扬州查案期间,会屡遭来自西南的刺杀?
刺客所用弩箭、毒物,皆与西南有关。此事,木土司可知晓?”
这话问得直接,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木坤身上。
木坤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随即露出愤怒之色:“竟有此事?!陛下,此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意图挑拨朝廷与我木氏关系!
我木氏世代镇守西南边陲,抗击外侮,保境安民,对大夏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察,莫要中了小人奸计!”
他说得义愤填膺,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君墨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置可否:“是吗?可那些被擒的刺客,已经招供,指认是受木氏‘黑巫卫’指使。木将军,此事你又如何解释?”
木坤眼中凶光一闪,随即强压下去,咬牙道:“陛下!刺客之言岂能轻信?定是有人严刑逼供,构陷我木氏!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木氏绝无参与此事!
若陛下不信,臣愿留在扬州为质,待真相查明,若果真是木氏所为,臣甘愿受千刀万剐!”
这话说得极重,厅内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以土司胞弟之尊,留为人质,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君墨寒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木将军言重了。朕不过随口一问,将军何必如此激动?
此事,朕自会派人详查。若真与木氏无关,朕定会还木氏清白。来,喝酒。”
他举杯一饮而尽。
木坤面色稍缓,也举杯饮尽,但眼底深处那抹警惕与阴鸷,却未散去。
宴会继续进行,气氛看似恢复融洽,但暗流始终未止。
李晚宁坐在君墨寒身边,将一切看在眼里。
她大病初愈,不宜饮酒,只以清茶代酒。
目光扫过木坤,又扫过厅中几位神色微妙的江南世家代表,心中清明。
这场万寿宴,怕是没那么简单。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厅中气氛正酣时,异变突生——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压过了丝竹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四品文官服饰的中年男子从席间站起,面色激动,手持一份奏折,正是江南按察使司副使,赵明诚。
此人出身江南赵氏,与沈家曾有姻亲,在沈家倒台后一直战战兢兢,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发难。
君墨寒放下酒杯,面色平静:“赵副使有何事,要在此刻启奏?”
赵明诚扑通跪倒,高举奏折,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臣要参奏一人!此人借推行新政之名,行敛财害民之实!
在江南大肆抄家,侵占田产,中饱私囊!更与商人勾结,垄断盐铁,致使民生凋敝,怨声载道!此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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